翻手检查了这张硬弓,其上并无烫字标记,不是华兴府特配给镖师队伍的标准弓箭,看样式倒是更像来自大晋。纪泽皱皱眉,罪恶繁衍果然远远快过善政推行,正如之前的情报咨文所说,来自大晋的拓荒客,显也加入了南洋的捕奴盛宴,令得这里愈加纷乱,兵甲管理也愈加困难了。
丢开弓箭,纪泽想了想,渐露悲天悯人之态,再度言道:“哎,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华兴府素来扶危济困,嫉恶如仇,你等被迫入山,抛荒家园,食物短缺,境况恶劣,本府主对此颇为同情,怎奈实力有限,想要尽除吕宋乃至南洋诸岛的一应罪恶,委实力有不歹。不过,某方才途中,倒也想出一个部分解决的办法,却不知你等有否兴趣?”
“咳咳咳...”蓦地,陶飚一阵猛咳。像是被山峰吹得骤冷,又像是集体感冒,纪铁、程远等人跟着纷纷被过身去咳嗽一片,看架势就差直接呕吐了。
倒是老巴耶被纪某人触及苦难之处,不禁面露凄然,半是期盼半是狐疑的急声问道:“敢问府主有何良策,可以救助我等苦难族人?但若可行,我等必然永生不忘府主之大恩大德!”
“感激不必,日后莫再仇视我华兴府与血旗军便好。唉,吕宋岛太大,又非本府辖地,本府委实无力顾全,但是,某可择膏腴之地,专设夷人保护区,划入华兴辖地,方圆百里,分布于吕宋岛八方海滨。在那里,本府主可驻足量兵马,杜绝任何民间私斗,捕奴恶行自属禁止之列。”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纪某人这才颇为肉疼的拿出办法,并真诚问道,“只不知你等愿否迁入这类区域,成为我华兴辖民?”
“谢府主大仁大义,小老儿代举寨上下感激不已!”老巴耶口中称颂,老眼皮却是跳个不停,继而,他语气试探,不答反问道,“敢问府主,我等若是入了那什么保护区,是否还是自由之身?我等劳作所得,不知需要向贵府上缴几成?”
“我华兴府素来各族平等,你等倘若进入保护区,接受我华兴府安置管理,起步便是我华兴府平民,当然是自由之身。至于上缴赋税,寻常务农最高一成,呵,有我汉家先进耕作技术,你等生活将远远强过一年之前。”纪泽立马化身形象大使,口若悬河道,“总之一句话,你等进入保护区,便能像寻常汉人移民一样过活,务农,务工,参军,甚至读书,一切皆有法可依。具体细节,随后可细问通译。”
“汉人大官,如果你没骗人,我等真能跟汉人一样平等生活,俺们定是十分乐意去那保护区的,也会对您感恩戴德,真心为你效劳!”没待老巴耶做出回答,地上的巴图离已经兴奋的叫了起来。显然,近一年的接触冲突,吕宋夷人们对华兴府的一些大体情况已然有所了解,且不乏羡慕。
“锵啷!”听得巴图离插话,纪泽却是脸色一沉,顺手拔出腰刀,杀气暴涌,边缓步逼向巴图离,边冷声叱道:“巴冈山寨其他人并无罪过,本府主或可宽大为怀,但你却不行!哼,刺杀本府主,等同挑衅我华兴之威,焉能不惩?”
纪某人说变脸就变脸,顿令周边众人一愣,不过,血旗一方并未有人劝阻,毕竟正如纪泽所说,刺杀府主这等大事,倘若轻轻揭过,宽厚仁慈不假,却又未免太过软和,绝非统治异族之道。
“府主尊上,万望手下留情啊!我巴冈山寨愿意加入保护区,听从华兴府安置管理,绝不敢有二心,还求府主放过他吧。”本还担心不慎入套,犹豫着是否加入保护区的巴耶,这下却是再不迟疑,连忙抢步纪泽面前,跪地哀求道。看其紧张劲儿,不消说,这个巴耶头领,当与那个倒霉催的巴图离有着很近的血缘关系。
纪泽一挥手,已有亲卫将巴耶拖到一边,任由其人叽里呱啦,也是于事无补。再看巴图离,恰似从云端跌落地狱,他眼中满是惊惧,脸色更已发白,身体颤抖不已,不过,这个愣头青倒还抱有最后一点硬气,并未求饶,也未辱骂,愣生生一语不发的闭上了眼睛,但眼角渗出的泪水,却是写出了他对人世的最后留恋。
“嗖!”跨步,挥刀,风啸,断发,头颅犹在!
“念你年少无知,又还有些男儿气概,本府主今日以发代首,饶你不死!”纪泽收刀而立,冷视已成地中海发型的巴图离,淡淡道,“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便罚你入我军中,服役三年...”
日暮时分,海岸之上,大群巴冈寨民留恋未去,欢呼恭送纪大府主之余,也在告别巴图离以及百名被征加入血旗军的寨中勇士。当然,真正令送行者们开怀的是,他们身畔堆有一批纪某人恩赏的米粮。与此同时,狂鲨舰首,纪泽对岸挥手,身形随着巨舰缓缓隐入夜海苍茫。
淡月之下,望台之上,顾敏小鸟依人,倾听纪泽讲述白日山寨之事。蓦地,她斜指一艘金枪甲板上的一众夷人,气咻咻道:“夫君,我看见那个中间秃顶的夷人啦,刺杀你的就是那家伙吧,哼,真不该放过他!不过,夫君那一手以发代首还真漂亮呢,恩威并施收揽人才,看那些夷人站得规规矩矩,想来现在对夫君与咱华兴府该是又敬又畏吧。”
“呵呵,对待异族,有威才有恩德。不过,你却是高看那个巴图离与那些夷人新兵了,南洋夷人可不是什么军事人才,天生的战场弱鸡还差不多。征募他们仅为做个样子,也防巴冈山寨日后反悔,嘿,方才我将他们丢给安海二军团,瞧陶飚那张脸臭的!”纪泽淡淡一笑道,“其实,为夫可劲表演恩威并施,为的是收心那些山寨夷人,更为日后保护区的顺利推进。”
“保护区?”顾敏好奇的看向纪泽,不无狐疑道,“夫君,你似乎对它甚为看重诶,你咋会突然想起保护南洋夷人了,平素也没见你有多同情过异族啊?”
纪泽默然举头,望月片刻,这才叹道:“唉,为夫因我汉家之私,为祸南洋夷人过甚,委实于心不忍,这也算是求个心安吧。”
“哼,敏儿可不觉得你这山大王会对夷人有那么多善心。”顾敏皱起琼鼻,绕着纪泽转上数圈,终是不得其解,索性撒娇道,“你这坏人,快说快说,究竟憋着什么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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