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风雪中人影消失,朱徽妍说道:“有柳儿、玛依拉和阿蛮在旁照顾他们父子,咱们也没必要太过担忧,都回城吧,莫冻伤了身子。”
又看向魏广微,说道:“魏阁老,驸马府欲要偿还了大明朝历年拖欠的盐商盐引,盐场要严厉看守,任何盗盐之人皆为重罪,往年盐引也要一一点验确认。”
魏广微忙抱拳说道:“还请公主放心,盐场皆由司礼监、户部、都察院分派之人接手,公主令人前往主持即可,盐引之事各府县都在清查,国公欲要收回旧盐引,各地皆多有旧盐引送入官府,已经收回盐引……三百七十余万引,月余来送入官府不足十万引,想来民间已经为数不多了。”
“四百万引……”
朱徽妍眉头微皱,大明朝人丁近亿,每人年需盐十斤,需盐十亿斤,一引三百斤,约三百四十万引,每引“窝本”银六钱四厘银,正常时,每引还需税银三两和三两官方运输银,但是自万历四十五年盐政崩溃后,除了窝本银外,朝廷已经没了三两税银,商贾自担运输,自然也没了三两运输银,除了一次性承包给各盐商的两百万引的一百二十万两的执照“窝本”银外,再无其他,但送到朝廷的四百万盐引却是真的。
盐商在大明钱庄一事上损失最重,驸马府准备回收历年无法回收的盐引,损失惨重的各大盐商急匆匆全都将手里保存的盐引全都拿了出来。
若以往年的六两六钱四厘一引计,四百万引就是两千五百万两银,当然了,驸马府是不可能用银钱直接偿还的。
想到自己的损失,朱徽妍心下叹气,沈允婻更是噘嘴不断,可这是恢复朝廷正常盐政唯一的法子,驸马府本身就是军伍、商贾起家,不可能明着用明抢方式废弃商业契约。
“算了,朝廷收回的盐引送入驸马府,自父皇登基之时起的盐引,皆以实引三成算起,之前盐引则算实数予以支取,以陈年拖欠之引为先,先行偿付。”
魏广微与众多大人交换了下眼神,点头说道:“公主所言甚是,自万历四十五年盐纲之法以来,每年虽放盐引两百万于十纲之商,所得之盐税只百十万两,远非每引六两六钱四厘银,公主折原盐引三成已是厚恩,若这些罪人之后尚还不知足,臣以为可废万历四十五年之后盐引之数。”
一干大臣们纷纷点头,纲盐实则是万历帝尝试偿还历年所欠盐引之数,即十纲之人,将一人往年所有盐引全部收回,大明所有产盐全部归其所有,同时发放两百万新盐引分与九家。
万历四十五年清查拖欠纲盐之数为两百万引,而能成为纲商的最重要一个条件,就是手里握着朝廷无法偿还二十万引盐之数,无法达到二十万引之数就要向市面收购足数盐引,只有达到二十万引之上数额,朝廷才认可纲商地位。
收回一人手里所有盐引之数销毁,新发放盐引流入另外九家,十年轮转后,销毁全部拖欠盐引,但情况并非如此,朝廷当年拖欠的盐引之数若强忍着一至两年没有盐税,这笔债务也就偿还清了,可是朝廷却年年发放两百万引新盐引,尽管销毁了往年盐商们手里旧盐引,但是新发放盐引却在其余九家手里积攒了新的盐引,也同样并未减少私盗盐场盐巴行为,反而偷盗的更狠了,由原本两百万余盐引,积攒到了如今近四百万盐引。
自万历四十五年至今,正好十年冒头,不仅没能盐法道袁世振所言“十年尽消积引”,而是多了近一倍,十年里,朝廷每年只是收获了一百二十万两“窝本”银,余者屁都没捞到,每年却损失六百万两的税银和六百万两运输银。
六百万两运输银也就罢了,朝廷不运输,商贾们自己也得拉运,但六百万两税银丢失却是实实在在的,反正刘卫民是觉得亏了,还不如强忍着一时之痛还了两百万引的旧账呢。
公主朱徽妍提出万历四十五年后的盐引以三成计,在魏广微看来的确是极为仁慈的事情了,十年内侵吞了朝廷六千万两银,到头来还要三成偿还冒出的近两百万引盐,这不是仁慈是什么?若还敢不满,就这帮混账弄出的大明钱庄就该全部九族皆斩!
十年的错误盐政,不仅没能偿还了旧引债务,反而多出近倍债务,尽管深知其中吃亏吃大了,可这是朝廷自己的失误,深思熟虑后,刘卫民还是决定偿还此等债务,他不在乎十纲盐商爱死不死,在乎的是今后,是朝廷会不会为自己失误负责任的态度!
大明钱庄引发的灾难,以及北方民变都是刘卫民刻意提前引发的灾难,在这场大灾难下,刘卫民和卫民钱庄吞噬了太多财富,吞噬了难以计数的土地、真金实银,造成了整个大明朝民间财富凋零,他必须要重新为枯竭了的金银河流重新注入水源,偿还盐商盐引只是其中一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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