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到萧长意从队伍中骑着一匹马,逆向而行,追着顾深深的方向而去。
火红的烈日下,萧长意玄色的身姿,像是逐日的夸父。
户部尚书桑达年也想要扬鞭追过去,但是被太师冷劲松给拦下来:“桑大人何必一直抓着帝王的家世不放呢?”
国子监祭酒刘高峰虽然面带疑惑,但是以他的出身,还没有到了能和世家大族平起平坐的地位,很识趣儿的缩了缩脖子。
裴柔大怒,萧长意居然会放下整座江山,追随顾深深而去。她在马背上抽了一鞭子,然后不顾内廷外臣不得私相授受的规矩,怒气冲冲道:“冷太师这是什么意思?”
“臣只是尽臣子的本分而已。”冷劲松模糊两可道。
裴柔一个响尾鞭,擦着冷劲松的面皮而过,迅速的骑马走在了整个队伍的前方。萧长意去追顾深深,而没有看她一眼。
马车已经出了城门,到了送别的长亭。杨柳依依,外放为官的年轻官吏的妻妾正在送行。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顾深深心中百感交集,于她而言,天大地大,西出阳关之后,她不但没有故人,反而都可能是敌人。
年轻的夫妻折柳相赠,妻子一再的确认给丈夫做的随身的衣物。丈夫一再表示,此身许国,只能以余力许卿。
顾深深望着这一排杨柳,随手折了一支。
当年,城门外的长亭光秃秃的,并没有这些茶肆和垂柳。她裹着风衣在风沙中等候萧长意归来,一次两次,萧长意于心不忍,这才遍植杨柳,着人开了酒楼茶肆。
她曾经天真地问萧长意:“这些杨柳长大,要三五年的时光,难道你要我三五年都在这树下等你,变成望夫石吗?”
“不要三五年,我要三十年,五十年,你在这树下见到我,还如今日这般,满心欢喜。”萧长意眼中,全是殷切的期盼。
可能,是装出来的。
顾深深把垂柳枝扔在了路旁,看着那些依依惜别的男男女女,垂下了轿帘: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只是能和她共沾巾的人,已经不在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只是不知道那些在今日许下山盟海誓的年轻的夫妻,在将来,还会不会遵守他们的誓言。
“深深。”
清风里,传来一声厚重的,情意绵绵的呼唤。顾深深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她拼命地双手交叠,克制着才没有撩开帘子来确认。
萧长意,真的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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