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白衣少年与沉风二人也来到了琴坞,沉风扶着白衣少年下了马车,便推着他往琴坞内走来。
“沉风,你在此处等我就好。”白衣少年自己推了轮椅往前行了几步。
身后的沉风便站在琴坞门外没有再上前。
白衣少年推着轮椅进来的时候,便见到草庐门前站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那少年正默然无语地向自己的方向看来,于是他便冲那白袍少年点了点头,他注意到那美丽的少年身上样式特别的袍子,衣襟上绣着的几朵精致的梅花,便对此人的身份猜到了一二。
那白袍的衣姓少年也同样在打量着他,他只觉那坐在轮椅上的少年,面容清秀十分好看,虽只着一袭简单的白衣,却给人感觉十分矜贵,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他放于膝上的一双手,那从袖中露出的十指,纤长秀美,莹白如玉,圆润的指甲还透着淡淡的粉。“一个男孩子却生了这样奇美的一双手,唉,可惜了……这应是一双女孩子的手才对。”不过难得的他对这少年很有好感,见他对着自己点头,他也回了一礼。
互相打过招呼,一时间气氛就格外安静下来。
“东林先生,晚辈乃落月城樊如真,久慕先生大名,今日前来拜见,亦为求琴而来,还望先生赐见。”
屋内依然没有动静,衣姓少年与樊如真便安静地候在门外,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他们二人一动不动的依然等在原地,谁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琴坞外的沉风看了眼天色,面上接触到空气中升起的凉意,心下就有些担心他家公子的身体。
眼看天际现出了几颗星子,屋内终于传来了一道声音“你二人进来吧。”樊如真与那衣姓少年对望一眼,那一眼分明都带有一丝欣喜之意。
他二人自是开心的,此生能见到东林先生一面对于爱琴之人来说,是非常大的幸事。衣姓少年便首先走了进去,回过头时就见樊如真还等在原地没有进屋,便转身没有多想的将他一把从轮椅上抱起来,那动作仿佛抱着一团棉絮,行云流水般地就将樊如真安放在了屋内的一张大椅上。
看着盯着自己,明显有些僵硬的脸,衣姓少年才仿佛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做法有些欠妥。“抱歉,我只是想帮你。”
樊如真点点头,理解道:“我知道,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于是二人便将此事揭过不再纠缠。
此时屋内已掌上了灯,东林先生却并未出现。他二人虽心下疑惑,但很快就被那桌案之上摆放的两把古琴吸引住了心神。那两把古琴实在是太美了,他二人看着那两把古琴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无价之宝,对于爱琴之人来说,一把好琴的确就是稀世珍宝。那种感觉可能只有爱琴之人才能体会到。
他二人只看着那琴就心生欢喜,更何况能弹奏一曲。“这应是最好的桐木所制”“此琴乃是绝佳的柏木琴”他们同时出声,看着对方很有默契地笑了笑。他们就这样各自盯着其中的一把古琴,岀了神。
“你二人便同时抚琴一曲,就用那桌上的琴。”一道清润沙哑的声音从那里间的暗处传来,他二人对视一眼,心下已有了决定。
衣姓少年取了那把桐木琴走到樊如真面前放在他怀里,“知道你喜欢这桐木琴,我常用的琴也是柏木所制,你我各有所好,刚刚好。”
樊如真将那桐木琴置于膝上,试了几下音。衣姓少年抱了琴转身便席地而坐,也调试了一番。
而后几乎同时一曲悠扬婉转的琴音自他二人指间流泻而出,两道琴音逐渐相合,似月下清泉于山石上流过,似林间雨露落在刚开的花瓣上,转折处又好似山间鸟雀的鸣啼,似淳如春雨一般的美酒。曲子是他们今日兴时弹奏,难得的却能于琴音中相合,交相呼应。
他们二人似是已经忘我,那琴音一声声仿佛带有生命的真谛,又如最终的圆满,阵阵琴音飘向门外,竟令那原本打着花苞的相思花瞬间绽放开来,原来音功的最高境界是无我,忘我。
此情此景,直到很久之后他们依然记得。
一曲终,二人就有了一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感来。樊如真与衣姓少年相识而笑,是的,他们是彼此的知音,人这一生知己难求,知音亦更难求,所以今日他们的遇见是一件不可多得之事。
“这首曲子叫做《圆回》如何。”樊如真提议道。
“《圆回》此名甚好。我姓衣,名鹤妍,来自北境玉轮。”衣鹤妍抱拳,自报家门道。
“我猜到了,寻梅君子衣鹤妍,年十四便已扬名天下,喜着白袍,眉间一点朱砂,风华绝代,爱琴成痴,爱梅如命,音功,治世之才皆独步天下。”
“噢,是吗。”衣鹤妍掰着指头数了数,“原来我这么有名了。”
“我也知道你,岚朝琴画双绝,惊才绝艳,早早就已成名的病秧子,人称隐逸琴仙的樊夜樊如真。”
“我称你为病秧子,你都不恼,”衣鹤妍打量着他,他本意是想看他会不会生气的。
“你说的是实话,我为什么要气恼”樊如真一脸淡然的看向他。
“真是好气度,合我的眼。以后我叫你如真,你就唤我阿妍吧。”衣鹤妍笑了笑看着樊如真眼里非常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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