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的关系越亲近,她便会有几分内疚,不想把关系建立在泉眼交换得来的利益之上,更害怕一旦说出口,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不过,在这之前,她需要去拜访一下水神,通过赤凤和朱雀在外面打探回来的消息,她已经得知水神的去向,如今水神已经从不周仙山回到了水族领域。
至于地府的事务,为了避免魔界的人再来搅局,她已经派清羽去凡间请她的师父回地府主持内务。
不过,她的师父云游仙外许久,恐怕会躲着她不肯回地府,如果清羽请不回来,她必然要到凡间再走一趟。
颜紫衣的地府事务清闲下来,她便决定在地府里四处走走,上次那么轻易就被红袖放走了十八层的犯人魏进宝,只能怪她一时疏忽大意了,没有派人多加防备红袖。
幸好这只是红袖的调虎离山之计,为了得到生死簿故意造成地府秩序混乱的假象,并未造严重后果,发生魂游凡间的现象。
颜紫衣从碧泉殿走出来,一路上悠闲地沿彼岸河边闲逛着,她每往前走一步路,道路前边盛开的彼岸花便主动往旁边退去,为她从中间开出一条道路来。此时彼岸花开正浓,时而叶子灰败黯淡毫无生机,时而妖艳欲滴染成血红色,颜色渐变转换着,在灰蒙蒙的夜色下诡秘妖娆地盛开。
在花丛的底下则是层层往下延伸的地府牢狱之门,每当彼岸花开得如此娇艳欲滴之际,便是底下牢狱中犯人受刑的痛苦之时,彼岸花的根茎便是如此浇灌生长着,美丽且带有剧毒。
颜紫衣走到河边的一处琉璃亭子里坐下歇息,彼岸河上就有一条小船正缓缓向她靠近,是幽冥船夫和一只游魂。
戴着黑色斗笠,一袭黑袍的船夫轻放下船桨,将船只停靠在岸边,他把船只上专用的绳索系在岸边的码头上之后,便无声地催促着乘坐在船只后面的人赶紧下船。他伸手指着岸边的凉亭子,示意他要找的人就在那座亭子里。
在船夫的催促下,那人带来疑惑茫然的神色下船,来到岸边的凉亭子里。
只见一名年约十八芳华的粉衣女子正坐在亭子里独自饮酒赏月。她的容貌清冷艳丽,眉目间透着股淡漠疏离,见他来到亭子里,那清冷若远山的眸子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自顾着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杯中酒香弥漫在空气里令人昏沉欲醉。
“在下张雾之,请问姑娘是?”
张雾之不卑不亢地作揖行礼,神色从容,眼眸里则流露着不易察觉地小心谨慎。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反而不知道我是谁?”
颜紫衣放下酒杯戏谑地对他说道,眼眸里透着一丝狡黠。
“原来姑娘就是这阴曹地府里的阎王,在下有礼了。”
张雾之平静地说道,早在凡间就听说过许多关于地府阎王的传闻,都是面目狰狞,凶神恶煞之貌,如今看来果然传闻不全是可信的。
“你既然已经喝下了孟婆婆的汤药,如今却依然在地府内徘徊游荡,迟迟不肯接受六道轮回,来忘却那些前尘往事,难道是有什么执念未了?”
颜紫衣不急不缓地说道,见他身穿一袭青竹刺绣的锦衣华服,俨然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冷傲贵公子。
张雾之在凡间的日子哪怕经历了多重磨难波折,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能够轮回转世,按理来讲应该是解脱了所有的痛苦,不该再有如此之深的执念。
不过,事实相反,张雾之的心如死灰,却依然不肯忘记前尘往事,他的意志坚定非常人能及,孟婆婆的汤药对他竟起不了丝毫作用。
“我愿在地府当牛做马,永生永世。”
张雾之神色坚定地说道,对凡间的七情六欲毫无贪恋。
他的身世算得上坎坷凄苦,原本是无父无母的乞儿,过着风餐露宿,饥寒交迫的贫苦日子,在街上偷过小贩卖的包子,与其他小乞丐们哄抢过大酒楼里面倒的剩饭剩菜,实在饿极时,他曾钻过狗洞,甚至与大户人家养的狗抢过吃食。
可以说,只要有口吃能让他活下来,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或许,那户富贵人家就是看上了他这一点,把他留了下来。
原本他是没有名字的,被人发现的时候只有一头老牛守在他的身边,发现的人就随口叫他牛娃,看样子是刚生下来皮肤皱巴巴的,裹着块破布就被扔在了尼姑庵门口,全靠庵里的老尼姑抚养长大。
后来,庵里的两位老尼姑相继去世,渐渐地便断了香火,再也没有人来这尼姑庵里上香祭拜,也没有了香油钱,那时才八岁的张雾之只好在外面市集街上到处流浪,成了混迹街头的乞儿。
再后来,他进了张府,成为张府的大少爷张雾之,他有了新的身世背景,不再是牛娃,私底下却依然被张府的奴仆们看不起,因为他们曾经亲眼见过他是怎样与狗抢吃食,所以即使成了张府的大少爷,他依然被下人们欺辱着拳打脚踢。
这些人或许是看他不顺眼,或许是单纯的嫉妒愤恨,张雾之不会天真地以为张老爷会为他做主,因为他知道老爷只不过把他当成一条比较聪明听话的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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