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进来后,谢玙便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看着她忙活,此时见她不小心刺伤手指,眉头一皱:“怎么如此不小心?让我看看。”说着,站起身走了过来,好在只是破了点皮而已,“宋白,去取块纱布来。”
看着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替自己包扎手指,许含无声地笑了出来。
“什么事竟然还拿我家的香茶出气?看看,这一地的狼藉,最后还不是要自个儿收拾?”许含指了指地上还没收拾完的碎片,嘟嘟囔囔着。
谢玙手上动作顿了一顿,没有回答。许含挑了挑眉,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让我猜猜,近日来各地大计结果都已陆续上报。但如今朝堂上投机之人当道,官员力量不集中,新进才智尽用来补东耗西,左遮右挡,因此事无所成,相互抵消。更甚者,主钱谷者,不对出纳之数;司刑名者,未谙律例之文。如此何谈治国安邦?你如今所忧虑者,必是强根本、振纪纲之事。”
如此一针见血的见地,别说宋白听得肃然起敬,谢玙更是浑身一震,有种被人触动心弦之感,那颗阴郁好几天的心被激荡起一阵莫名的热情。他眸子幽深,紧紧盯住面前这个浅淡嫣然的女子,只觉得上天待自己极为厚道。
“看来含儿心下已有良方可治我这心病了。”
许含却摇摇头,收回包扎好的手指,自地上站起身,背着手在书房里走了几步,摇头晃脑地说道:“这种历史难题,永远没有良方可治。”
这时,宋白上前一步建议道:“殿下,世女,不如由殿下创议一则法令,奏请御批诏告天下,凡不务实事、空发虚论之士皆不得提迁。”
许含摇摇头:“不可。当今法令典章已足够支撑我朝各事各务,但这天下之事,皆是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不难于听言,而难于言之必效。询事不考其终,兴事不加审查,上无综核之明,下有苟且之念,纵然是尧舜,只怕也无所建树。”
“不错,大焱所需要的不是法典,而是随事考成之法。”谢玙点点头,赞成道。
许含转过身子,笑眯眯地看着他道:“看你这表情,心中定是已有妙策,既然如此刚才又何必生那么大的气?还来问我治病良方?”
谢玙袖着手坐在案桌后的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扣着桌面,发出一声一声的“嗒”,不急不缓:“聪明如你,该知道我并非忧虑无良策。”
而是忧虑这些良策该如何落实。许含暗自补了一句。
其实所有的弊病归结为一句皆是出自法不令行,而法之不行,最终归结的便是人之不力。不议人而议法,这无疑就是隔靴搔痒。
“我听闻三年前卫慕、吴淙英纂修《焱祖实录》,卫慕专管资料收集纂写,吴淙英专管后续修正核实,与此同时,责成其二人定出每月进度、完成期限、核查办法、考核制度,将每一事都落实到个人,最后这《焱祖实录》如期完成。我看这种奖勤罚懒之法倒是十分有效,我们何不大力推行?”
谢玙眼睛一亮,就连一旁的宋白也忍不住暗自赞叹一番。若是这种立限考成之法能用于整个朝廷,那么真才实干之士定不会被埋没,刁钻逢迎之人也不会继续稳如泰山。
“此法甚好!”谢玙扭头便朝宋白道,“把宋学议、兰岚四人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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