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里睡多了,还是怎的,当晚,陈秀才兴奋的碾转床榻,一宿都没睡着。
要知道作为一位先生,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能教出出色的弟子来,不但自己脸上有光彩,对学堂发展大大有好处,乃至自身的境遇也将会大有改善。
业界普遍有这样一种看法,学堂里若能出一个举人,可保先生终生衣食无忧;若能教出一个进士来,可保一生富贵;倘若能教出一个一甲进士来,那便可保家中几代富贵了。
说什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其实哪有那么无私崇高的事情,哪个先生教学生不都带点功利的私心成分呢。
这样说来,教书先生其实就是一种做长线投资的职业。
这简陋又破败的青山书院竟走了大运,来了李尘这般记忆力超群的学童,那可真是太幸运的事情,也难怪陈秀才激动了一宿。
第二天开课时,睡意全无的陈秀才对学童们略略交代了一下,就专门把李尘叫到了卧房里。
“先生,又要给我开小灶呀。”李尘喜滋滋的仰着小脸问。
陈秀才是是而非的嗯了声,捧着他的双臂,如视珍宝般的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语气殷殷,真情流露而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尘啊,先前先生是错怪你了。你确实有惊人的记忆力,也是我生平见过的最聪慧的孩子,先生我先前是错怪你了。”
李尘笑道:“我真的如此出色么?”
“嗯!”陈秀才重重的点点头,无比期待的说道:“小尘啊,你一定要刻苦学习,将来有了成就,先生我脸上有光,这青山书院也是出彩了的。”
见他说的真诚,李尘倒是有些感动,说道:“先生的心思,学生明白,必定铭记在心。若我哪日飞黄腾达了,必定不忘先生教导之恩,将来我一定花钱把这青山书院扩建一番,超过松山私塾,青竹私塾,梅花私塾,成为咱婺源县最大,最好的学堂!”
“不!整个徽州府都是最好的!”
陈秀才很是欣慰的点点头,随即又有些伤感的叹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不中用了,全部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李尘见他眼圈微红,连忙道:“先生不可这般说,我听说很多胡子都白了的人还能考上举人和进士的,先生正值壮年,机会还是大把的有的。人都说先生学问是有的,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
“学问是靠真才实学的,岂能有运气之说?”陈秀才苦笑一声,转身从书堆里检出那本时人编纂的《半山先生文集》,翻出一篇文章来。
“小尘,这篇《伤仲永》,你细细读完,不认识的字问我。”
“嗯!”李尘接过来,坐下认真读起来。
陈秀才站在一旁,照看着他读。
“先生,这半山先生也是你的笔名吗?”李尘突然扬起小脸,故意问道。
陈秀才被这一问搞的哭笑不得,忙纠正道:“半山先生,即王荆公也,也就是王安石也,江西临川人氏,北宋名臣,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通人政,乃了不起的一代大儒也!”
“哦!”李尘佩服的点点头,读了一会,又挠着头问道:“先生,这‘日扳仲永环谒’,读起来好生拗口,是啥意思呢?”
“就是天天拉着他去拜见人,给人作诗的意思了。”
“哦,先生,那这‘明道中’又是说的什么呢?”
“是年号!”
“哪个皇帝的年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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