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帐静静垂着,帐内传出昭丰帝均匀而略重的呼吸声。
……
次日,继晓前往京衙与苏家公子对质,自是又引起了一阵热议。
苏家公子并无实证在,双方各执一词,然因继晓也无确切证据能够证明当日清早不在城中,是以此案唯有容后再审。
虽说没有定论,然国师府被官兵严加看管之事,仍让人不禁揣测良多。
一时间,官宦后宅,茶楼街尾,所谈最多的便是此事,继晓在百姓心目当中所谓神佛降世的印象可谓是岌岌可危。
小时雍坊王家公子的院子里,却是出奇地安静。
王守仁正端坐于书房当中,凝神望着窗外的梅树。
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被风带起的凉意。
王守仁纹丝不动,不曾回头,连眼神都无丝毫变动。
直到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守仁脸色一喜,当即回过了头去:“师父!”
“怎么,你这到底是学人格物呢,还是使苦肉计逼为师现身呢?”胖和尚在一旁的椅中坐下,哼哼着道。
“嘿嘿,两不耽误嘛。”王守仁命人上了热茶来,亲自倒了一杯奉上。
见自家师父不说话,遂又拍着马屁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的法眼。”
“得了,王家公子闭门格物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但凡为师还没聋透,想装作听不见怕是都难。说吧,可是有事寻我?”
无名大师搁下茶盏问道。
“确是有一事想求师父帮忙……”
王守仁便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这些事情,本不必我来多做插手……有人乱世,便有人救世。我这世外人,贸然插手反而不妙。”
“可师父先前说自己已到了圆寂之时,如今却仍留于世间,兴许正是为了今次之事呢——”
无名大师动了动眉毛。
这小子凭空想象的能力远在他之上啊。
不过……他竟莫名觉得有些道理?
当初他选择再等一等,不就是为了观测形势么?
王守仁紧接着又道:“再者说,此番并非是师父主动插手,而是到了最后关头,有人求得师父出面相助,师父即便应下,也只是顺从天意罢了——当今太子殿下意不只在于止乱,更欲在于止乱之中,减消伤亡,如此不正是佛家的好生之德吗?”
无名大师默了默。
他竟被说得有些心动了。
只是……
“你既都能看出是最后关头了,为师也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
“可您来都来了——”
他这梅也格了数日了,总不能就这么打水漂了吧?
哪怕就当走走过场?
局面不知怎地就陷入了这名为“去也行,不去也行”的尴尬境地当中,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那为师去一趟便是了。”
最终无名大师微微叹了口气。
或许他与他那位师弟,也该见上最后一面了。
王守仁闻言,立即拱手一礼,道了句“多谢师父”,另又吩咐仆从好生招待,自己则是转身大步离开了书房。
“你做什么去!”无名大师忙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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