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纸出来,正好华夏兴不在,华红军拿去给老黄老徐等人看。
老黄等人一看上面标注的公差,就将图纸塞回老板怀里,说都不用说了。
那精度,不是靠几台老爷脱了一半漆的机床能做出来的。
华红军也愁眉苦脸,“阿兴说只有市一机的RB车床才能做。自己厂里反而只能做一个粗坯。”
老徐道:“要是关键工序都在市一机做,不如落料开始都交给市一机,省得当中还要运来运去,增加关节,增加短驳费。”
“老黄你说呢?”
“让太子爷算算再定,别工艺还没设计出来,我们一帮不相干的先热闹上了。”
华红军笑道:“我们怎么会不相干,阿兴书读得再多,车间里的经验总是不足,还得我们老的帮他修正。”
“老板你不了解你家太子爷,太子爷能文能武。同一台机子车一个零件,他可能没我做得好,可设计工序一点不会错。老板你可以退位了。”
华红军一时不知道老黄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呵呵,老黄你抬举阿兴了。小孩子本事有点,离独立还差得远,还得你们叔伯帮着他。”
华红军话音未落,华夏兴大步进来,“正好黄叔徐伯都在,您两位帮我看一下工序安排。”
华夏兴其实已经与汪总约好时间,可是既然老爸华红军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尊重两位叔伯,他就多给他们发光发热的机会。
徐伯笑眯眯地道:“我们正看你绘的图纸,你给我们说说该怎么排工序。”
华夏兴应了声,从杂乱无章的工具箱顶找来一截石笔,眼看油污遍地的地面无从下手,只得踢开一块钢板上的杂物,在钢板上写出他设想的工序。
徐伯看着连连点头,对华红军道:“老板你真可以退位了。”
老黄却拿脚尖指着一个工序,轻蔑地道:“这一刀下去有六七个密力吧,什么刀这么厉害?”
华夏兴打小在车间打滚,知道密力是英语“millimeter”的音译,毫米的意思。
被老黄这么一提醒,他想了想就笑了,“是我脑袋结棍,妄图一刀切掉六七密力。谢谢黄叔指点。”
华夏兴放洋几年,学会与人对着眼珠子说话。
老黄可不习惯,被华夏兴盯得“呵呵”讪笑,反而像做错事似的目光东躲XC。
华红军边上看着觉得奇怪,本以为儿子会被老黄修理,没想到两人似乎早已暗度陈仓了的意思。
华红军挺开心的,这说明儿子有本事,有的是跟他不一样的本事。
唯有徐伯讪讪的。
华夏兴快手快脚地落料,可还是慢了一步,等他拿着做样品的几块钢料走进车间,老徐那个班已经下班,全车间都剩老黄的人。
华夏兴对老黄很是头疼,可是既然进了车间,就只有先找老黄。连他爸都承认那是老黄的地盘。
老黄一手拿图纸,一手拿钢铁,看了会儿,道:“你来,我看着。”
华夏兴依然是实话实说。
“不是数控的,我没法在这儿的车床上做到同轴。需要黄叔出马。”
老黄斜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找了台机子,踢开他徒弟,开始转换刀头。
华夏兴在旁小心伺候,眼看老黄要扔东西的时候,他就快手接住,轻轻放下。
惹得老黄不时怒目而视。
华夏兴只好当作没看见,头皮则是隐隐发麻,担心活火山老黄再次喷发。
偏偏此时,缓冲剂老爸已经出差去了。
老黄这回也小心了,加工好一个,虽然不肯依了华夏兴的心思轻轻放到地上,可又知道这等精度的东西不能乱扔,索性递给华夏兴,让华夏兴自己去处理,在旁人看来,华夏兴便是成了老黄的跟班,老黄心理极其满足。
等全部十套样品的粗坯做出,老黄整整操作了四个小时。
华夏兴衷心赞一句,“又快又好。”
“你怎么知道?”
“反正我是实话。”
老黄斜华夏兴一眼,“下一步怎么做?我得盯着,别我做得好好的,后面让人做歪了。”
“我明天约了市一机的汪总,去他们郊区分厂做加工,黄叔要不今天早点儿回去,我明早七点来这儿接你。”
华夏兴着实不明白老黄为什么要跟着,可饮水不忘掘井人,人家既然提出,他自然得接上,免得老黄气他没良心,又是一转身就跑了。他发现接班人这个活儿挺难做,上上下下全部需要殷勤伺候,比以前做个小老板时候的日子难多了,越来越没法率性。
第二天先接上老黄,华夏兴也不会客套,老黄又摆明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两人一路闷到市一机,接上汪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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