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先杀章炳、谢桂, 再夺平城,此举在朝廷看来已是宣战,当日正午, 燕王便在平城官民与十五万大军面前慷慨陈词,称奸臣黄仁、齐韬蛊惑新帝祸乱朝纲, 又有殷家不孝子殷闻颠倒黑白蒙蔽新帝视听,他要奉先帝祖训, 举兵南下,替朝廷歼灭朝中的乱臣贼子!
平城的官兵已听燕王号令,十五万大军也拥护燕王, 剩下的百姓们, 多多少少都听说了殷家分家嫡出的二房因为不孝被赶出家门, 殷老太公多好的人,那肯定是殷景善、殷闻父子俩伤透了老太公的心, 这种不孝的玩意,竟能在京城搅动风云, 可见朝廷里的官员都不行!
所以,城外大军们发誓追随燕王时,城内的百姓们也都跟着喊起口号应和,燕王站在高高的城墙上, 看到此景,露出笑容来。
率大军去攻打平城附近县城之前,燕王留下一万兵马驻守平城,交给徐王妃、魏旸统帅,城中一切事务皆由徐王妃指挥, 若母子俩有分歧,魏旸当听徐王妃决策。
“伯起还年轻, 你来守城,我才放心。”燕王握着徐王妃的手,夫妻多年,他深知徐王妃的秉性与才智,谋略不输他身边的几员大将。他对四个妾室是宠是怜,对徐王妃则是敬重欣赏,是成亲后三十年的相濡以沫。
离别在即,徐王妃迎视燕王的眼中有温情,亦有沉着冷静:“王爷只管南下,我绝不会让您有后顾之忧。”
燕王握紧妻子的手,大步离去。
魏旸出去送父王,直到站在城墙下,看着大军远去,他又在城里巡视一番,快黄昏才回到王府。
“母亲,父王离开时可有什么交待?”魏旸问。
徐王妃看看儿子,如实道来。
魏旸脸色微变,母亲只是一个女人,守城这种大事,父王竟然让他听母亲的。虽然他也知道母亲不是普通女子,可,这是打仗守城啊,父王宁可相信母亲,也不肯信他,在父王眼里,他这个儿子是多没用?
徐王妃默默地将儿子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等儿子再次看过来,徐王妃才语重心长地道:“伯起,你父王要争那个位子,你的目光也要放长远,只要我们母子守好平城,守城的功劳便全是你的,你又是嫡出,只要你谨言慎行,那个位子也终将是你的,切不可急功近利,越急,越容易露出自己的短板。”
魏旸有所感悟,看着母亲道:“母亲教诲,儿子会铭记在心。”
徐王妃:“嗯,眼下最要紧的是守好平城,剩下的,等大事成了再说,时候不早了,你先早点休息,明早陪我巡城。”
魏旸告退。
他往东六所走,隔了老远就见二弟魏昳、五弟魏暻在所门前站着,大的神色焦急,小的如青竹玉树,一看就是被二弟拉过来的。
“大哥!”
看到魏旸,魏昳跑着赶过来,一连串的问题往外倒。
不怪他慌,从昨日黄昏王府突然有兵戈之声,再到晌午父王率大军出征,这一切他都被蒙在鼓里。魏昳觉得憋屈,老三不提,父王连老四都带在身边商讨大事,只瞒了他与最小的老五,魏昳心里能舒坦吗?这也就罢了,魏昳主要是担心啊,父王能成事吗?万一不成,等待一家人的可不是流放了,都得砍头!
“瞧你这点出息,还怪父王没提前知会你?”魏旸甩开魏昳的手,以长兄之威训了魏昳一顿,然后对魏暻道:“外面有父王,平城有我与母亲,老五该读书读书,有空就帮忙盯着大郎他们的功课,别学你二哥。”
魏暻道是,先走了。
魏昳胆子小,脸皮却厚,挨了数落也不在乎,一直追着魏旸走到颐志堂的门口。
魏旸烦他的纠缠,只好将来龙去脉说了一些,最后道:“你不信我没关系,难道也不信父王?今天就罢了,明天赶紧冷静下来,还有差事给你。”
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兄弟,有些事情交给二弟,比交给外人更放心。
魏昳想想父王的十五万大军,想想父王以前的各种战功,心里终于有了些底气。
反了,一家人可能更上一层楼,不反,就算留下性命也要流放穷苦之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父王做得对,是该争一争!
想明白了,魏昳回了二房的畅远堂,纪纤纤一直等着呢,夫妻俩进了内室说话。
纪纤纤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公爹可真是胆大,太胆大了!
不过,知道公爹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筹备,纪纤纤对公爹的信心就更足了,就像当初太子刚病逝的时候,她不由地做起美梦来,抱着魏昳的胳膊直笑:“等父王坐上龙椅,你们几兄弟就会封王,到时候咱们也修个气派的王府,整个王府都是咱们说了算,再也不用挤在这个小院子了。”
魏昳:“你想得挺美,就不怕父王败了?到时候别说咱们要掉脑袋,恐怕你们纪家也要受牵连。”
纪纤纤终于想到了京城的爹娘。
她皱皱眉头,但并不是十分担心:“我们纪家是千年望族,历经几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父王一反,祖父父亲只要向朝廷表明毫不知情,朝廷最多暂停纪家男人的官职,避免他们与父王勾结,不可能痛下杀手,落下一个滥杀的恶名。父王败了,纪家面上无光,父王成了,自会恢复纪家的荣光。”
魏昳一边听着,一边想四个兄弟的姻亲。
老三那边是殷家,殷闻虽然得罪了父王,殷墉把家底一交,一下子就成了父王这边的功臣。
老四那边是郭家,更不用说。
老五那边虽然没钱没兵,却有个深受父王倚重的崔玉,崔玉那满脑子主意,发挥好了能抵几万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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