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支枝一筹莫展时,恰好望见书案墙角处那张小方桌上,那只摆着一盆兰花的花盆下,压着一张四四方方不大不小的布,于是她慌忙扑了上去,将那盆兰花轻手轻脚的抱了下来,一把扯下那块靛蓝色的方布,这才将那盆兰花重新摆了上去。
她将那方布展开来抖了两抖,走到床前将那方布平铺在床上,抱起两件衣服搁了上去,这才抬手抹了一把额前的薄汗,冲着门的方向轻轻应了一声:“进来吧。”
说完,支枝便一弯腰坐在床边,垂眸望着那靛蓝色的方布上,静静搁着的两件衣裳,不知为何心情忽然有些伤感。
虽然她没有从前的记忆,但从她化成人形的那一刻,便将此处当做自己的容身之地,更将这里的人当做挚友,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不但从来都不属于这里,除了这两件衣裳以外,更是没有一件物什属于自己。
门外,喻龙不是没听见屋里轻微的响动,但他未得应允不敢擅入,竟然就那么默默立在门外,一动也不敢动。
此时听见她回应,这才伸手轻轻推开那两扇门,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他在房内环视一眼,最终见着支枝默然坐在床前,微微垂眸望着那床上摆的两件衣服,面上一副看不出悲喜的模样,只是她手中缓缓摩挲在那两件衣裳上,那场面看上去竟有几分凄凉。
喻龙心口忽然一疼,那竭尽全力的才勉强掩饰好的不舍,竟再次浮在脸上,他极力忍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挽留,牵强的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既无奈又不舍的笑意,轻声问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闻言,支枝手下忽而一顿,僵着脖子转过脸朝喻龙望了一眼,见着他面上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颜,原先心里藏着那些不满的情绪,也不好再发泄出口,于是她转过脸来,伸手拎起那靛蓝色方布两侧的角,熟练的打了一个结,幽幽说道:“多谢,只可惜我除了这两件衣服,再没一样可带走的。”
喻龙双手缓缓捏成拳,脚下局促不安的走了两步,转过身重重吐出一口气来,拼命的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眶,沉声说道:“回去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送信来讲一声,大家在一起这么久,起码算得上朋友一场,自然会尽力而为。”
支枝手下,拎起另外两只方布的角,又打了一个结。
忽然听见他这么说,鼻子微微酸了酸,眼前朦胧一片看不真切,她唯恐自己一个忍不住哭出声来,当即抬手捂着口鼻,重重的闭上双眼屏住呼吸,片刻后她缓缓睁开眼,眼泪争先恐后的从眼眶落下,划出两行清泪。
支枝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痕,一脸讽刺的笑道:“朋友?我以为你们只当我是魔族妖道的异类,唯恐避之不及。”
喻龙再也忍不住,当即转过身来一脸隐忍的模样,一张口声音都有些发颤:“哪有什么唯恐避之不及?若非你不容分说一定要回去……”话说一半,他忽然戛然而止。
只因,他忽然看见支枝那一双含泪的眼,便再也说不下去。
支枝双眼噙着泪,缓缓从床边站了起来,满腹的委屈和憋闷,一脸幽怨的望着喻龙,期期艾艾的说道:“你……你接着说啊!”她朝喻龙面前缓步迎了上去,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继而又哭道:“说到底,全都是我的不是,我却连说一句气话的权利也没有。
从我落地以来,我所信任和依赖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你,我气你怨你也不过说说罢了,你竟然真的要送我回去,回便回罢,如今我过往全然不记得了,你们说要将我哪来的送哪去,我岂敢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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