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事,我托人从衙门里抄了一张分家协议来,”张老丈从怀里掏了一份文书,徐地顿时精一振,经过数年的培育,们这些从前只讲人情道理的地老财,在比谁都喜欢看衙门的规,看文书的范式。“倒是分有点意思,老亲家您且看看。”
买活军治下的活死人里,在有大量财产需要分配的人家极少,9999以上的民众都还在积累资本中,这种分家的烦恼集中在原本的地阶层中,们的情形都是相似的,手里有大笔的金,有一些房产,除此之外没有太多的生意,田地那是一点都没有的,被买活军给买走了。
这份分家协议,应该是衢县那里的地撰写的,们家是大家族,徐地一扫就道,“这儿子七人,女儿六人,着是人口兴旺!”
“可是了,这户人家听说便是衢县那里数着的柯家的文书。”张老丈指点道,“你瞧这分,倒是有意思,明说了田产变卖的筹子、存银、铺子,合为一百万筹子,还有住房八处,各有大小,其中儿女十三人,各了二万筹子,并共分八处住房扑买。”
“什么叫扑买?”徐地虽然做过生意,脑子就不张老丈灵活。
“便是把八处房子分成十三份,设了底价,十三人各自物『色』想要的房子,并对此出价,譬这处房子底价是一万筹子,你觉它好,便出了两万,另一人出了一万五,你了之后便要付给另一人五千,另一人可以在第一轮挑剩的房子中再进行一轮扑买。”
徐地先听着『迷』糊,后听了,一面觉合理,一面感到荒谬,不由啧啧赞叹道,“普天之下,竟有此事,简直是纲常沦丧——不由父母分配,由儿孙扑买,这是何道理来!”
张老丈捻须笑道,“哎,你还真别说,老亲家,这是我一个亲戚给我看的,说这件事之后说不准会上《吏目参考》,作为范文刊登呢。说是这分家分效果很好,人人满意,兄弟姐妹之间,依旧和以往一般融洽,对父母是加倍殷勤。”
“还有此事?”徐地不太相信,因所见的所有朋友,分家后都大不前,这还不说平民家庭,分家后被长子、次子双双抛弃的象。“住房可以扑买,家产呢,难道真的均分?不分男女?”
“正是了,住房分了之后,家产分去了二十六万,恰是家中卖田的筹子,存银和铺子还在手里,约有七十多万,这七十多万又一分两份,老太爷占了其中的五十万,老太太占了二十五万,约了两老去世之后,各由遗嘱进行分配,那遗嘱已经在官府上档立了一份,若是要改,还要老人亲自去衙门里改,才能算数呢。”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偷改遗嘱,这点徐地能理会,是咋舌不已,道,“这是把子女当贼来防了!”
又道,“这老太太,必为继室。”
这么多子女不可能是一个太太生的,想来除了继室之外,或许有生育的姨娘丫鬟少不了,只是下各谋生路去了已,不过既然知道了分配的办法,为何子女们对父母依旧殷勤,就很了然了——钱还没分完那,便是看在钱的份上,好好孝敬着不是?
徐地先是感慨世风日下,其后迅速便发觉出这办法的好处来,不由陷入沉『吟』,半晌方道,“虽说是算计了些,半点体面都不要了,……按今时世来说,倒确然能派上用场。”
张老丈道,“可不是,那六个女儿,可不是喜出望外?连几个女婿都对们感激涕零,听说其中最巴结的,立刻就将一个外孙子改了姓,要讨老爷子的欢心呢——可见今这世道,什么都是假的,有钱才是真的。”
徐地不由便自问起来:几十万筹子,倒是有的,都存在买活军的钱庄里。这八处房子有没有呢?自家儿女虽少,挣钱的本事,还有分家的魄力却都不这个老封翁。
因此比起做新农具那样细水长流的生意,心中这天平,便向着做船运贸易生意那边倾倒了过去,因便对张老丈道,“俺们家本钱少,要分给儿女的筹子怕没有那样多,不过这办法好,不就先跟着买活军北上做一波买卖,回来学了这柯老翁,略置房产分了,余下一些浮财给们,大头仍在你我手中,此分家之后,不愁家里没了和气,照旧是热热闹闹一家人。”
张老丈连声称是,直说自是这样算,倒不必为自女儿一家再争取什么利益——徐地放弃旧规矩,不再一口气将家产大部分都交给长子,已是身为二儿媳亲家辉煌的胜利,因又和徐地谈起生意本钱,乃至于货物种类等等,彼此商议了好半日,徐地老伴送了茶食进来,这才暂时歇下,就着茶水吃洒了辣椒粉的炸鸡架。
“唉,只想起来让人嗟叹,自古以来,只有儿女对不起父母,没有父母对不起儿女的,为人父母,将们养大成人,已是足够,却只因为一个分家,父母子女之间,翻脸成仇,老人反从此要看子女的脸『色』,战战兢兢,在是让旁观者心寒。”
徐地吃了两口炸鸡架,忽又叹息起来,看出来心中仍然对此事耿耿于怀,“那些年逾六旬,弯腰驼背,还要自行谋生的老人家,在是令人看不过,咱们这买活军的衙门,什么都管,何便不管这些不孝的子孙,真是令人费解!”
凡是老人,便必是很关注老人的权益,张老丈虽然比徐地讲用义,调整快,在这一点上是极有同感,两人谈了一阵,张老丈忽地就说道,“亲家,说起来,这买活周报是接收投稿的,我们这些见地,鲠在喉,不吐不快,何不就撰写文章,试着往买活周报上投一篇稿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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