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为为师让你去州学,是为了什么?”难受了半天,姚璟才略带心痛地反问了一句。
“当然是学写八股,考科举,然后跟师父一样当官儿啊。只有当了官儿,才能更加方便地捞......呃,造福一方,回报朝廷!”
“呵......”姚璟嘴皮儿不由轻蔑地一挑,道:“你以为写八股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多少人寒窗苦读数十载,都未曾高中,甚至连个秀才的功名都取不上。你刚入州学一天,便妄想着金榜题名?”
何瑾这下脸色也有些难看了,道:“那,那师父还说过,明年就是县试之年......”
“不错,明年就是县试之年。为师的想法,就是让你临阵磨枪,随后参加一场科考,知晓何为天外有天!”
这一下,何瑾彻底沉默了。
他悠悠地望着姚璟,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冷硬和沉凝。似乎在那双眼窝当中,正酝酿着一场小小的风暴。
学习圣人经典,磨砺心性品德?......狗屁啊!
不是何瑾对华夏古文经典有什么反感,而是他早已不需要这些:开玩笑,一个前世三十岁的人,三观和独立人格早已成型。反过去再学那些经典,能有多少的意义?
更何况,真正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东西。
前世何瑾虽没读过多少儒家经典,可网络上多少名著典籍、成功学、心理学、厚黑学?还有王阳明的心学、以及另一位圣人曾国藩的事迹感悟......这些道理和观点,不少就跟儒家的经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这些东西,他都辩证取舍地读过用过,也转为了自己的行事准则和智慧。
至于‘活到老、学到老’一说,更是可以在日后的行为处事中学习和感悟。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故而,在何瑾看来,他入州学的唯一意义,就是学会写八股,拿来当成步入仕途的敲门砖。
可惜姚璟这位古人,毕生奉儒家经典为圭臬,为万事之良药。根本没看清事情的本质,便妄想着用这些,来洗脑何瑾成为他心目中的那种人......
此时感受着何瑾的冷硬气息,姚璟一时也知自己说得重了,赶紧开口劝慰道:“润德,为师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不知礼,无以立;不知信,无以知人。而知命、知礼、知信,都得研习经典才成。”
何瑾不由叹了一口气,也没跟姚璟争执,而是语气平和地道:“师父的一片苦心,弟子已知晓了。”
“只是,师父让弟子研习经典,也不会是想让弟子皓首穷经,做那寻章摘句的腐儒吧?弟子最终,还是要走向仕途的。既如此,敢问师父,要想做得好八股文,应当如何?”
姚璟以为何瑾这是认同自己的道理了,不由有些满意,蹙眉仔细想了想后,才道:“嗯,这八股制艺,堪比床板下面抡大斧,螺蛳壳里做道场,最考量一个人的功底水平。”
“首先,通晓四书五经、朱子集注是最最基本的。其次,八股的基础在于诗词文赋,所以要懂一些楚辞、乐府、汉魏六朝文赋、唐诗、宋词、元曲。”
“除此之外,庞大的知识储量也是必备的。诸子百家要涉猎一番,儒、墨、道、法、纵横等学派不说融会贯通,也要言之有物。”
“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史记》总要看过,《资治通鉴》、《贞观政要》历朝的实录,也要烂熟于心......”
“最好呢,天文地理,农业水利,医卜算术,琴棋书画,样样涉猎一点......如今我朝塞外鞑虏侵扰不断,战事糜烂,故而兵书战策也要懂......”
何瑾呆呆地听着,不由感觉一重重的山岳向他压来,面露绝望:师父啊,要是这么来,别说十年寒窗苦功,就是一辈子搭进去,都不见得能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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