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啊!就是这恶贼,害了我儿性命!.......老婆子我早就看不见了,可这声音,这声音......老婆子一辈子都记得,都记得啊!......”
这一声悲戚凄厉的哭嚎,一时犹如夜枭啼叫、杜鹃泣血。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时,又不由感同身受、浑身颤抖!
可想而知,这位老妇人是蒙受了多大的冤屈,才会发出如此的悲号!
悲号过后,老妇人摸摸索索地,向刘不同一步步逼近。那一双早已无光的眼窝里,似乎正射出无穷无尽的怨恨之光,要将刘不同洞穿融化,将他生吞了下腹!
“你还我儿命来,还我儿的命来啊!......我儿一向老实本分,可你这等恶官为了摆威风、耍手段,就生生打断了他的腿,故意活活让他疼了两个月才咽气!”
“两个月来,我找遍了城里所有的大夫,可他们都受到了你的恐吓,不敢为我儿治伤......我儿死后,我就一直上告,可怎么都进不了衙门的大门儿。”
“后来才知道,是你早就交代了那个该死的汪卯明,刁难瞒报,让老婆子我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老妇人一边摸索着寻到刘不同,一边忍不住哭嚎:“从此以后,我这老婆子就哭瞎了眼,一直靠要饭活到了现在......我早就该受罪死了,可就是死不成!可恨老天爷,怎么就没把你这个恶胚先收了!”
刘不同骇然,他怎么都没想到,一桩七年前的案子,竟生生地被何瑾给翻了出来!
记得那一年,他刚调来磁州没多久,在西河庄谋下了两千亩的良田。可那片良田独占了与吝家庄共用的水渠,导致吝家庄的乡民忍无可忍,扒开了水渠灌溉。
他闻讯后,当即带着胡不归和一些爪牙,挨家挨户地将那些吝家庄的乡民收拾了一番。在对付吝金宝的时候,因为捕快帮役将吝母推到在地,吝金宝便还了手,还骂了他刘不同一句。
而他便打算趁机杀鸡儆猴,当即让捕快帮役们摁住了吝金宝,亲自动手打断了吝金宝的两条腿。随后,又暗地里散出了消息,敢给吝金宝治伤的,就是与他为敌!
如此一来,他刘不同的威名,果然在磁州传了出去,效果立竿见影。
只不过,就在他觉得目的已然达到,用不着再留这老婆子当典型的时候,派去杀人灭口的胡不归却告知他,老婆子忽然不知未何便没了踪影。
当下,他又派人找遍了全城,都未找到。渐渐的,也就忘了此事......可想不到,今日此事竟又浮出了水面!
“大老爷,这疯婆子是诬告!”
刘不同下意识地辩驳,可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喜,道:“不,她这是在咆哮公堂,扰乱视听,按律当掌嘴二十!”
姚璟闻言面色陡然气恨无比,他敢发誓:自己从未见过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就这么一瞬间,他对刘不同仅有的一点点好感,全都消除殆尽。唯有恼怒的恨意难平,真想自己亲自上前动手,先抽刘不同二十个巴掌!
然而,他不能......
相反,他还要支持刘不同的说法。因为律法无情,官与民之间又隔着巨大的不公......老妇人不懂这些,当然就吃了大亏!
可,可面对这样悲怜的老妇人,他又如何下得了手?
就在姚璟沉凝不语、左右为难之际,堂上的何瑾却忽然开口了。他完全避过刘不同的指责,轻悄悄地来了一句:“大老爷,可以升堂了吗?”
姚璟闻言,陡然间双眼一亮,不由醒悟起来:“没错,这还未升堂,又怎生算是咆哮公堂?嗯,升堂,升堂......”
底下老宋和老吴登时带头儿,带着皂隶将水火棍如雨点般敲打着地面,发出低沉而凝厚地呼声:“威——武——”
刘不同则鼻子都快气歪了,恨恨地看向何瑾,似乎要将这少年吞入腹中才解恨!
然而,何瑾却镇定自若地回视着他。那双清亮的眼睛里,又一次闪出了冷幽幽、寒人肺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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