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介意,我当真介意啊。
要是不打雷,你怎么着都行。可今晚这雷声似乎没有半点要止住之态啊!
你留在此处,我还要强撑多久啊。
虽然心中做如此之想,可我实在没有任何理由来拒绝他的这一请求。
只好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装作若无其事道:“好啊。”
其他再多的言语我实在是想不出,也说不出口了。
又是一道闪雷,我眼睛一闭,双拳再一次攥紧了。
“容殿下,请随意,孤习惯坐在榻上守明。”
说罢,我便径直走向了离窗口最远,铺着凉丝软毯的榻旁。
微整衣衫,我一只手将榻上的抱枕抱入怀中,另一只手撑着头,便半倚着榻坐下了。
待我入座后,方见他已然走至了茶桌前,盘膝坐下,再次斟起茶来。
又是一阵连闪响雷,我的抱着抱枕的手已经隐隐抓出汗来。
可面上我却依然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屋外雷声依旧,屋内仅有几只烛火在微微摇曳着,光线忽明忽暗的。
我心下想,反正此时,我离这容殿下有一段距离,他当是看不真切,便索性将眼睛直接闭上了,强加意识地告诉自己听不见雷声。
正当我沉浸在与响雷作斗争的意识中时,忽然间,好像有一缕微微柔柔的声音,混在雷声中,淡淡地进入了我的耳朵。
起初,我以为是我过度紧张下产生的幻听,可再细细听了一会,这声音越来越清晰明显,我便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是他,原来是他在吹奏短箫。
我望向茶桌旁盘膝而坐的他,只见他双眼微合,双手托着一根白玉短箫,身体仿佛入定般地吹奏着。
烛影摇晃间,他脸上的轮廓是那么的分明,那么的好看。修长的手指在白玉短箫上微微扬起,又微微放下,仿佛就像是晨间凝聚又滑落的露珠般灵动轻盈。
这曲子婉转悠扬,虽基调低沉平和,但却不失宁静欢喜之感。
慢慢地我便听得入了神,双眼再次缓缓合上。
一声声柔调席卷而来,感觉就像是躺在母亲怀中一般,是那么的温暖舒适。
我的眼中好似忽地一下明亮了起来。
在一片光芒中,我挪步走向前方,来到了一棵繁茂的皂角树下,五颜六色的泡泡在我身边环绕着,随风跃动。
一阵悠扬的箫声传来,我寻声而去。在跃动的泡泡间,我仿佛看到了一位翩翩白衣少年,正倚靠在树下吹奏着什么,似乎像是短箫。
我用手轻轻挥拂着眼前的泡泡,缓缓向其走近。
那少年的样子也渐渐在眼前明朗起来,就快要看清他的模样了。
突然,兀得一下,身边所有的泡泡都瞬间炸裂消失,再抬眼瞧时,树下的白衣少年也不见了踪影。
“公主,公主……公主,醒醒,醒醒……已经天明了。”
一声声清脆的呼唤声将我从朦胧中拉出。
因为潜意识里并未熟睡,所以我一下子警惕性地睁开了眼睛,迅速恢复了意识。
眼前映入了愉公公满脸慈祥的笑容。
“愉公公,是你啊。”我揉了揉眼睛道。
“是啊,公主天明了,一会该去送灵了。”愉公公道。
我抬眼往茶桌那方望去,又迅速扫视了屋内一周,开口问道:“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呢?”
“公主是说容殿下吧,早些时候他出了屋子逛了逛,老奴备好了早膳,现下他应该在院中等着公主一起用膳呢。”愉公公道。
“你知道他的身份了?”我问道。
昨夜来时,为了不给愉公公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并没有告知那位容殿下,愉公公的真实身份。
只是道愉公公是一个普通的宫中老奴。那么自然,我也就不能向愉公公明言介绍这容殿下的身份。
因为按照情理,哪有主子向一个普通看院家奴介绍贵客的呢。
“是,老奴早上同那位容殿下打了照面,他自言了他的身份,也询问了老奴的身份。”愉公公边说边扶我坐起。
接着他又道:“老奴知道公主昨夜特意不提老奴的身份,是为老奴的安危着想。自然老奴也没有告诉他真正的身份。”
是啊,愉公公是我在这世上所剩不多的家人了。
在我昏睡期间,是炎彬找到了愉公公,并将他妥善安排到了此处,想让他不再受到宫中争斗的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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