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到一家破庙里的田童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心道:“好你个于华,我不过拉你去收拾个教习,你一日之内让我同时得罪御史大夫和御前侍卫,还俱是三品以上的大官,黑心的小子,你他奶奶的究竟是谁。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程英的脾气在朝堂里是出了名的火爆,为人又严厉,从来有一是一有二是二,身为御史大夫,和朝中官员从不讲什么交情,因而深得皇上信任。
程英回家后,夫人见他一身狼狈满脸怒气模样,连忙叫人去请了医生。
可程英却直奔书房,提气笔来,一气呵成了参奏左云典行为不端的折子,这才去让请来的医生给看看身子。
媚冬在程英离开后,完全忽视了左云典黑的像碳一样的脸,还有他炮火连天的质问,只是按韶华安排,派人去给左相府送了封信。
第二日早朝后,乐山急匆匆的回了华苑,韶华见她进来忙问:“程大人可上了折子?”
乐山却满脸焦虑道:“呈上了公主,可是皇上一早派人去左家查探情况,内官回来说左云典大人确实是生病在家休养。程大人被贬了官,连降三级,皇上说他身为御史,却监察不严,让他回去好好反省。”
韶华满脸惊愕:“怎会如此?媚冬,媚冬呢?有她在左云典如何也推脱不了!”
乐山眼神闪躲,低着头咬了咬嘴唇。韶华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妙的直觉,不料小宝飞快跑了进来,“公主,昨日媚冬姑娘的院子着了火,她,她和院子里的家仆全死了!”
韶华身子晃了晃,泪珠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淌:“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全安排好的。”
韶华拔腿就要往外跑,她要去看看媚冬,她的儿子才刚刚被送到京郊的庄子上,便没了娘,她答应过她不会有事,她接受不了媚冬死了,不是的,肯定不是的。
乐山死死的抱住她,道:“公主,京城衙门已经立了案,公主这时候不能去,引火烧身反而不利他们查出真相。”
闷热的夏日,韶华全身发冷,颤抖不止,内疚,自责,气愤像是龙卷风一样席卷了她的整颗心。混乱中,她抱着头喃喃道:“真相?真相?让我想一想,让我好好想一想。”
乐山紧紧抱着韶华,低声道:“公主千金玉体要当心身子,媚冬姑娘遭此大难,孩子和乳娘现下还不知怎样,会不会有危险谁也料不到,公主快些想想办法才是。”
乐山的话像是当头棒喝,韶华拉住小宝道:“快,快,你亲自去看看,孩子有没有事情。”
小宝策马而去,韶华堪堪抑制住悲痛,拉住乐山,坚定道:“无论如何,媚冬是因为我被卷入其中,我不能在这躲着,我要去送她一程。”
说罢,韶华立刻去换了身普通衣裳,和乐山乔装打扮去了西门大街。大火把院子烧的干干净净,四具尸体盖着白布,被抬出来放在了门口。
门口站了许多人,好奇有之,叹息有之,看热闹的有之。仵作来验尸体,掀开了白布。被烧成了焦炭的尸体展现在人群面前,许多人用袖子捂着嘴,偏着脸,想看又不敢看。
韶华混在人群中,泪如雨下。她完全可以肯定,这场大火不是意外,这一切太过凑巧。昨日还鲜活的生命今日却消失不见了,是她,是她的不谨慎害了这些人的性命。
如果她不是那么担心被父皇知道,如果她不是那么大意,如果她派护卫在此看守,这些人便不会死。
韶华失魂落魄的回了华苑,她要好好缕一缕,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她要亲自给这些死去的人谢罪,她总得找出那个真正的凶手,为这些人还个公道。
她从未要伤害谁,哪怕是左云典,她也是为了找到合适的办法以求两全其美。
就算坐实了他养外室,也不过是为了坏掉他和沁阳的婚约,有父皇和太子哥哥在,有左相在,他的仕途会受些影响但不会被埋没。
韶华不停的缕着自己的思绪,知道自己做了此事的人只有八个,连乐水和林叔都不知道。那四名轿夫的家人全在自己府上当差,是母妃挑给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捏在自己手里。
田童只参与了很小一部分,因他昨日歇在了华苑。他们既没有杀人的时间也没有杀人动机。
乐山小宝和康生不可能背叛自己,也绝不会做这种杀人灭口的事。
左家先前以为左云典是离家出走,称病告假应该是怕他一走了之,背弃了与皇室的婚约,想来是要给他做个假死。
只是左家为何会认为他离家出走了?父皇派人查探,左云典却在昨夜回了左家,那这起凶案左家究竟有没有参与?
韶华只觉得自己身陷重重迷雾中,一下便找不到方向了。左云典,对,他为什么没事,他昨日明明和媚冬在一起。
韶华敢肯定,问题一定出在他身上,或者,他知道原因。
可眼下左家却绝不会再如上次一般,那么容易潜进去了。世家大族的力量本就不弱,一旦有了警惕心,加强了防范,再想把左云典弄出来绝非易事。
韶华正暗自思索,田童却走了进来,他刚刚得知御史大夫被贬了官,西门大街的院子着了大火,且人全死了。
那处院子正好是昨日自己引程英去的地方,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他满腹疑惑,憋了一肚子话要问韶华。
可走进来看见韶华失魂落魄的躺在矮榻上,面如死灰的模样却让他什么都问不出口了。这一刻,他从心里相信自己的朋友,昨晚的凶案,不是韶华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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