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类似马蹄触地,却又有所不同,显得更加清幽空明。
一头壮如健马的巨鹿在城中道路上踏蹄而行,此鹿无角且通体雪白,绒毛在寒风中微微扬动,身上更泛着微弱的莹白之光,一条鹿尾时不时随着步伐的节奏摆动一下。
计缘手持《御论》,背悬仙剑,坐在鹿侧身坐在鹿背上细细品读手中书册,随着白鹿前行,计缘身子也偶有摇晃,也不知是因书的内容而起伏还是因为白鹿踏蹄的颠簸。
片刻后,白鹿一步步走到了土地庙外园门前。
这个时间段,香客肯定是没有的,庙祝和庙工也早已经睡下,庙门自然也是紧闭的。
在白鹿停在庙门前的那一刻,计缘才放下书册,从鹿背上下来,握书拱手朝着土地庙行礼。
“游方修士计缘,前来拜会京畿府土地公,望土地公现身一见!”
道音徐徐传递入地,大约四五个呼吸之后,地面有清灰起卷微风,一名身高体魄都极为魁伟的锦衣男子出现在计缘眼前。
来人手持一根巨大藤杖,胡须青墨泛卷,身高估计就算没带冠帽都比计缘要高一个头,从其双目青墨之色看,绝对不是寻常鬼神,而是正统实修的山水神灵兼顾了香火。
‘乖乖…这外形和土地公的形象可相去甚远啊……’
计缘第一次亲眼见到京畿府土地公,感观上的冲击巨大。
土地公也在观察计缘,来人衣着朴素头插墨簪,看不出什么力法神光,但绝对道行不浅,一双苍目古井无波,好似能看穿春秋,便是坐骑白鹿也显不凡,有仙灵之韵自升。
见计缘依然维持行礼,土地公便也向计缘还礼。
“不知这位修仙道友找我何事?”
计缘面带歉意,看了看身后白鹿才向土地回答道。
“计某也是来向土地公告罪的,此事说来话长,可否在庙中寻个僻静之所容在下徐徐道来?”
土地公再次细细打量他们一番,随后微微点头,伸手引向庙墙一侧,自有法光弥漫地面。
“请,去我府上一叙。”
跟随土地公一起前行,穿过地面法光来到土层深处的土地府,短暂的新奇于土遁之后,计缘在土地公面前展开了自己的嘴遁。
一个自己坐骑时常听自己读《外道传》上的一些凄美情爱故事而心生悸动,趁自己不注意悄悄离开在凡尘寻找真情的故事从计缘口中声情并茂的演绎出来。
故事不过是改了其中一些细节,但大体上的情节却是不变的,人妖恋转换成人与仙鹿之恋,真情动人丝毫不减,一些厌忌之处却是大减,更关键的是这是仙鹿且“上面有人”。
语句或快或慢,计缘讲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将这个改编过的故事讲完,期间白鹿几次有感落泪,土地公也是看在眼里。
“实不相瞒,我也是才寻到白鹿踪迹,数十年来她也算是修行荒废乃至滋生浅薄妖气,但本心在此却是没有祸害过凡人,计某不忍白鹿就此断绝求道之路,遂在土地公阻拦之刻施法将之救回,只是如今她却思夫心重……”
计缘叹息着将白鹿此后所求也一一道来。
土地公听完久久不语,望向白鹿见其泪痕犹在。
“哎…也就是说这白若姑娘甘愿被当做妖邪,也想要入阴司陪那周念生到阴寿耗尽,随后被炼魂也在所不惜?”
“正是!”
计缘苦笑着摇头,口中却称是,随后诗句顺口而出:
“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哎!”
坐在府邸树根大椅上的土地公喝了一口桌上清茶。
“凡人间的情爱我见得多了,可这么多年来,能比得上仙鹿白若的却没多少,计先生也是不想白鹿就此道陨吧?”
计缘苦笑。
“若非如此,计某又是何苦来此厚颜相求呢,道缘难得真情亦难得,还望土地公能陪计某一起走一遭城隍庙,同是京城神祇,那边应该会卖土地公一个面子。”
土地公此类生灵勾连山水也心系山水,对山水生灵都更为一视同仁,即便对于妖类也少些偏见,更何况此时是仙鹿。
从土地公几次叹息着望向白鹿的脸色上,计缘就看得出这次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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