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帝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即便灵堂上躺着的是亲生父亲又如何,在文武百官的眼皮子底下,即便是戚泽禹,也不敢任性而为。
如他来时的突然,待戚泽禹走时,也异是突兀。
……
停灵七日。
七日后,君远峥手捧灵位走在最前,随着漫天飘落的白色纸钱,一步一步的往君门陵墓的方向走去。
接道两旁站满了百姓,目送这支送葬队伍。
人群中,不知是谁一声高呼:
“恭送君老将军!”
随着声音看去,却是一个泪流满面,哽咽不已的中年人。
那人跪在人群前,如此显眼。
紧随着,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不过片刻,整条街道,除送葬队伍之外,无一人站立,就连几岁懵懂稚儿,也规规矩矩的跪在父母身旁,静听大人们的敬送,以及无声哭泣,
“恭送君老将军!”
送葬队伍最前方,君远峥早已湿了眼眶。
然他身姿挺拔,不曾因此弯曲,唯有紧紧扶着灵位的手根根指节发白,才透露出了他的情绪。
皇城中,戚泽禹拱手,弯腰作揖:“恭送——父亲。”
弯腰之时,一滴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砸在地上碎成几瓣,顷刻间隐入灰尘之中。
无人瞧到这一颗帝王的脆弱。
待戚泽禹礼毕,已是无悲无喜。
抬眸远远看去,一条白色的线出城入山。
……
七日,足够让君琛病逝的消息传入戚安宛的耳中。
屋内,戚安宛砸了满屋摆设,跪坐在碎瓷之间,状若癫狂,又哭又笑。
“父亲恨我!他居然如此的恨我!”
若这世上,还有谁能让她暂时走出皇陵,那人必定非君琛莫属。
没人比戚安宛更清楚,‘罗’队除直接听命于升平皇以外,还会听命于升平皇的男夫——君琛,也就是她的父亲。
然而,他的父亲恨她,便是至死,也不愿再见她一面。
见她如此的状态,暗卫及时现身于屋内,抬手就是一个手刀将之打晕。
随即,明卫出现,看着满屋子的狼藉以及晕过去的戚安宛,露出了一副很是难搞的为难姿态:“就让她一直晕着么?”
暗卫也头疼:“大概……暂时晕着最好。”
对待福安长公主,他们可谓是伤透了脑筋。
面对此人,重不得轻不得,不能伤还不能吼。
除了将其困住以外,简直拿她毫无办法。
戚安宛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的父亲与父亲终是手拉手的站在一块儿,望着她的方向微笑,不知不觉间,他们与她离的越来越远,仿佛一直在后退,任由他如何奔跑追逐,都无法拉近相隔的距离。
她无奈,哭喊,绝望,终是不能让他们停下脚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人消失于眼前,最后化为一团雾气,砰然而散。
她的心脏,似乎也跟着散成几块。
剧烈的疼痛让其痛苦不堪,即便明知是梦,梦中一切皆是虚妄的幻境,却怎么也无法醒来。
见她于昏睡中都紧紧的皱着眉头,还无意识的发出了痛苦的低吟,守在一旁的明卫被吓了一跳,叠声道:“不好!要遭!”
闻言,暗卫瞬间从窗外翻进。
明卫立即道:“快去拿些镇静安神药来,再这样下去,公主的身体只怕会崩溃。”
听到此话,暗卫不敢耽搁,不多时便拿来了装着安神药的小瓶。
明卫接连喂了两粒,戚安宛的状况才有所好转,至少不再说胡话。
一时间,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明卫低低叹息,嘟嚷道:“若早知如此,又何必犯下大错,且明知是错,还固执不改,导致今日恶果,可悲可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暗卫深深的看了明卫一眼:“小五,你只是照顾福安长公主的‘侍者’,唯一职责就是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危,切莫过分怜悯。”
话落,被称为小五的明卫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此话一出,见小五确实心中有数,暗卫不再多言,重新隐匿身形,自屋内消失不见。
待戚安宛醒来,已过了一整日的时间。
“父亲……”
一声低喃,戚安宛悲从中来,又要嚎啕。
见状,守在旁边的明卫手疾眼快的往其嘴里丢了两粒安神丸,心有余悸:“公主就算要哭,也该把药吃了再哭。”
眼前多了一张陌生的面容,戚安宛立即警惕了起来:“你是谁?”
小五想了想,然后伸手指向窗外:“我是‘他们’中的一个,排行第五,因此次事出突然,未免公主殿下出现意外,不得不暂时由暗转明,保护公主的安全,公主唤我小五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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