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夫定定地看了眼这还不到他胸前高的小姑娘,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对他的敬重与感激,这做不得假,是他刚刚想岔了,一个人独活在世上,给自己加了几层保护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把一个小姑娘想得心机深沉确实不妥当,能保护自己总比无底线地信任他人要强得多。
“是我想岔了,以后也要像今天一样争取。”他给她鼓励。
陶姚灿烂一笑,点了点头,从今天开始,她要一天比一天过得好。
村子里这个时候也没多少人走动,不过树阴下仍有些人聚在一起聊天,当看到韩大夫领着抱着小包袱的陶姚走在乡道上,众人免不了多看了几眼,眼里满是好奇。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出口,“韩大夫,你这是在做啥?这小姑娘……像是陶有财家的,叫……”
一时半会儿,没人想起她的名字,毕竟陶姚在这村里还是不太起眼的。
陶姚却是大方地接口,“各位爷奶,叔伯婶母,我叫陶姚,我爹的名讳叫陶谦,现借住在有财叔家。”
一句话,她重新定位自己。
顿时,众人恍然,原来这是陶谦当初收养的那个孤女,没想到一转眼就这么大了,不过看她头发枯黄衣衫破旧身量瘦小,立马就明白了她在陶有财家是过的什么日子。
有人唏嘘,有人可怜,有人不以为然,有人漠视。
人生百态,不外乎如此,陶姚早已过了在意的年龄,此时的她扬起笑脸面对众人,这让大家对她有了几分好印象。
“你这是要做什么?有财婆娘把你赶出来了?”有老婆子好奇地问,眼里还有几分兴奋,显然是爱好八卦的长舌妇。
这回轮到韩大夫把默写医书的事情简单地倒豆子般倒了出来,众人这才明白今日这两人唱的是哪一出,想到陶姚这么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会读书写字,顿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有心思活络的还多看了她几眼,别看陶姚瘦小,但姿色是真不错,这会读书写字娶进门也不亏啊,以后儿孙不就有人教识字了吗?
只不过一想到她虽然姓陶,但却是个来历不明的,谁知她亲生爹娘是什么人,搞不好还是窑子里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生出来的,这么一想,那些人的心思就歇了,这出身实在上不得台面啊。
陶姚却是不管他们的想法,只是一味笑眯眯的样子跟他们告辞。
她与韩大夫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开始议论陶有财一家子,少不得还会提及多年前逝世的陶谦与姚氏,这后两者毕竟死去多年,提起来似乎都是美好的一面,这更衬得陶有财一家是丧了良心的,连个小姑娘的口粮也要克扣。
“以前有财家那婆娘可巴结陶谦家的婆娘,不知道从她手里得了多少好东西,我都见过好几回……”
“这人良心啊真是被狗吃了,人走茶凉啊,以前陶谦婆娘多疼那孤女啊,落到有财婆娘手里,都成了豆芽菜了,她也不怕陶谦婆娘回来找她算账……”
“这人心黑了,哪还怕鬼啊?”
“……”
村子里议论东家长西家短的风气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这是村里闲下来的人最大的娱乐。
走远的陶姚也将这些议论甩到脑后,只是在经过陶家宅院的时候,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抬头伤感地看向那熟悉的大门口,此刻的陶家宅院大门紧闭,样式不变,惟一变的是大门的油漆显然刚新刷过,一切似熟悉又似陌生,看得人眼睛忍不住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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