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黎就任魏郡兵曹掾后,觉得时间越发的紧张了,恨不得能将自己劈成两半,当两个人使用,除了频繁往来兵曹与贼曹之间,整肃队伍,厘清账目,盘点各类器械军备,竟整整七八日没有在家陪阿母用过一顿晚餐。
而在整顿中,王黎惊骇的发现兵曹与贼曹中兵卒及吏员中竟有三二十人入教太平道,兵曹军备器械司的盘点更是令其触目惊心。从三月到十月七个月时间内,和琳、万剑及一批兵曹吏员以报废和更换军备器械的名义,淘汰了一批兵器布甲暗中盗卖、转运,约合千余件。其中刀剑六百余件,短梢弓七十五把,长梢弓五十二把,布甲三百余,箭矢若干。
大汉军制多承秦制,分为京师军、地方军和边军,五人一伍、十人一什、五十人一队、百人一屯、二百人一曲、千人一部,千余件的军备兵器足可武装一部兵卒了!
王黎勃然大怒,将所涉及的兵曹官员包括兵曹吏员、仓曹吏员及兵卒二十余人一并上报郡守,全部投入大牢。
半个月的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眨眼间就从指缝间悄悄的溜走,今日便是那和琳诸人行刑之日。
几日前,朝中旨意已定,告示遍贴于邺城四处,诰曰:
案犯和琳,原魏郡兵曹指挥使,与同犯汪粤、文津、张渝、赵疆、马三、朱四、樊五、余快、庄慢等十数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癸亥年初至十月间,于本郡屡犯命案,罪大恶极,今查证据确凿,按律当斩,将于本月X日午时三刻斩首示众!
和琳当然未曾和汪粤等人一起犯过命案,甚至到现在都还不认识这些人,但,朝廷既然不愿意给太平道冠以谋反的罪名,也就只能委屈和琳一下了,反正都是死,换个罪名又何妨呢!
告示墙外贴着和琳、汪粤、文津等人的画像,郡府衙内张则、元维等人却是紧锣密鼓的部署着,都尉元维甚至暗中调动了一部士兵埋伏在菜市口四周坊市内。
显然,张则和元维虽然忌讳朝中侧目,但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魏郡的太平道教徒,匿藏的这一千的士兵明显大有深意,可不单单只是摆设。
还未到午时,北城菜市口的行刑台已经搭建起来,行刑台四周站满了荷甲士兵,黑盔黑甲,黑靴黑袍,跨刀仗剑,眸子中散发着黑色的寒意,甚至连手中的长戈也是点点的冷寂。
行刑台面朝菜市口,背对城北安平大街,左右各接城东上阳大街,城西忠义大街。此刻四侧街巷中已围满了前来观刑的人群,密密麻麻,接踵摩肩。甚至街坊两边的茶楼酒肆窗户口也伸出不少面孔,俱皆瞪着行刑台方向。
邺城并非没有杀过人,每年秋月间朝廷都会勾决一批犯人,不过当街处决朝廷官员,还是一名兵曹指挥使,这在魏郡尚属首次。
元维陪张则坐在主台,身后及两旁分列着两队人马,红靴红袍,红枪红缨,斜背箭袋,手执腰刀,面如重枣,眼似利剑,目光交织处仿佛能射出一团团烈火。
显而易见,此乃魏郡地方军之精锐,比外围的士兵又强了不少。
眼见离午时不足一刻,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
王黎带着两队士兵,押着十数辆槛车从上阳大街转了过来。槛车上众囚形容消瘦,嘴中塞了一块破布,身着白色囚衣,脚镣手铐,背上插着一条长长的明梏,明梏上写明众囚正身。和琳自然也在其中,不过和琳神情倒是淡然无比,仿佛此行并非踏足断头台,而不过只是菜市口一日游。
王黎骑着战马,目视前方,指挥众士兵从人群中清理出一条道,将众囚押至行刑台。
一干士兵已将众囚列成一排面对主台跪下,那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人物,膝弯处或遭脚踢或遭刀把重击,挣扎不起,虽已跪下,却依旧骄横的昂着头,睥睨众人。
“咚!”的一声催命鼓响起,这就是午时一刻了。一刻一通鼓,三刻三通鼓,刻刻惊人魂,鼓鼓催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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