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关百尺界天西,万里征人驻马蹄。
飞阁遥连秦树直,缭垣斜压陇云低。
秦楚之间,自古为武关所隔。漫长的武关道、商山路,起长安、经蓝田、过商洛,而出秦奔楚。商末时,创建了八百年楚国的楚子鬻熊,就是带领着族人,通过这条道路,从关中迁徙往江汉一带。
古往今来,占领关中秦国故地的势力,不知道多少次,在商洛、郧阳之间的这片区域,同占据着江汉楚国故地的势力交战。
今天,这一切似乎又不过是历史的重演。
被称为楚军的左良玉所部明军,和李过、刘芳亮率领的秦中民军,再次势如水火。
在最合适的时间赶到战场的刘芳亮,彻底扭转了战局。他带来的援军,从左军阵列的侧翼切入战线之中,将左镇兵马本就已经十分勉强、脆弱的战线彻底捣碎了。
与此同时,李过、李双喜、白旺、李来亨也带着部众,从“车墙”的后面冲杀了出来。他们纷纷将大车推倒,或以长矛大杖、或以刀牌短兵,分成几个楔形的小阵,从内侧冲击着左军的战线。
从兵力上来讲,刘芳亮区区数十名士兵加入战局,并不能让闯军相对左镇具备什么兵力优势。但从兵略上来讲,在内侧和外侧同时实施进攻的闯军,正使得官兵无法兼顾内外,侧背的攻击,更让官兵们的士气渐渐崩溃。
被夹在两支部队中间的官军,此时便沦为了刀俎之下的鱼肉。
“挡不住了……快走、快走!弟兄们快护住我,我们快走!”
一名左镇军官的心理防线率先崩溃,他连手中的武器都丢在了地上,从战线中退了出来,拉住身边的几名士兵,叫嚷着让士兵们保护他逃出去。
这种情绪很快便在官军的阵列之中弥漫开来,几乎没有几个死硬分子愿意为左大帅拼死打到底。大多数人在受到两面夹击的情况下,都选择了丢下武器、甚至于铠甲,轻装上阵、加速逃跑。
总崩溃来得比李过预料中的还要快——左良玉的军队在援剿各军中虽然素称精锐,但它的本质,依旧只是一支以左良玉个人为中心,靠着杀戮和掠夺拼凑起来的军队而已,它并不是一个真正坚实的战斗团体。
“一只虎!”
刘芳亮白净的一张脸上,沾染了不少鲜血和泥水,但还是遮盖不住那几分俊俏的模样。他一手还擎着长枪,就冲了上来,用另一只手握住了李过,带着几分焦急几分忧心,喊出了李过的诨号。
“你们这一趟辛苦了!我守在老营,不能亲身与战,实在是对不住!”刘芳亮对于去袭取竹溪县城的诸将,一直都很担忧,恨不能亲身往战,“掌盘接到你们的通信后,便立即叫我带人前来接应,好巧不巧,竟撞上这股明兵!”
李过挥挥手,向刘芳亮表示不必在意,他说道:“不消事,我们这一趟,缴获甚多,还需你帮帮忙,一并拉回老营。”
“另外,”李过又补充说道,“双喜让左军官兵用火铳所伤,受了不轻的伤,也要注意些。”
“好!这自然没有问题!”刘芳亮点头说道,他面容仿佛女子,可说话和行事的作风,却是豪气干云,“捷轩大哥怎么不在呢?刘将爷还在后面吗?”
刘芳亮看了几圈,没有在李过这支队伍里看到刘宗敏的影子,自然感到十分奇怪。
李过情绪变得稍稍低沉了一些,他低声说:“捷轩留在竹溪县城断后了……也不知为何,左军还是追上我们了。”
“这……”刘芳亮有些吃惊,闯营诸将中他和刘宗敏性情最为相投,又最佩服刘宗敏的犷悍善战,不敢相信刘宗敏有可能因断后作战的任务失败,战没军中了,“不,捷轩大哥绝不可能被左镇擒住。”
“是,我也相信,以捷轩的本领,无论如何都不会兵败。”李过望着队伍身后的群山之间,似乎是希望从那里看到刘宗敏的背影,“我猜测左军是看出了县城中兵马甚少,因此才分兵来追击我们。”
李过对刘宗敏既有无限的信心,但又怀着一些担忧,他仿佛在强化自己的信心一样,补充道:“捷轩不用运送这大批的粮秣,行动自如,他一定能从官军围堵之中冲回老营,我们不必担心,还是要先把粮秣运回老营为要。”
那边李来亨则和白旺,分头组织将士们,将战斗中散落一地的粮秣物资重新装起。激烈的战事中,不免有一些大车损坏,难以行走了——不过由于多了刘芳亮带来的这些人,加上大家肩扛手提,总归能把贵重的物资,全部运送回去。
白旺利用之前李来亨帮忙做出的统计表格,一一对照,确认着数量,他对李来亨赞道:“小老虎,你这个记数的法子十分高明,我看便是大商号的那些账房,也没有你的本事来得高。”
激烈的战事终于结束,李来亨从激烈的兴奋感和紧张感中脱离了出来。此时他精神稍稍松懈,才感到浑身脱力,肌肉疲惫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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