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神迹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多,不是吗?
它的降临,带来狂风。
早有传闻,看守不死院的并非人类,而是一群可怕的怪物。
可怕?不,这个形容并不贴切。它很高,身躯肥大,有一个和龙一样的脑袋,只是没有嘴唇,獠牙外露,似笑似怒。丑陋吗?对,它是丑陋的。只是当它扇动那对短小的翅膀,悬浮起来遮住你的天空时,你就不会在意它的样貌。你的整个身体都被它的阴影笼罩,就像是上天展露的神迹,向你揭示深藏在自己身体里另一面的恐惧――对己身渺小的不自知。
怎么能说可怕呢,你现在可是沐浴在难得的恩惠之中呀。
它是不死院的恶魔,亦是带来试炼的神使。
有那么一瞬间,奥斯卡动摇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只是一路走来,无数次的死而复生,让他认识到让使命进行下去的可能性。那么现在呢?这个考验好像可以让他万劫不复,但如果踏过了这道坎,家族里的预言似乎又有据可循了。
房顶上的活尸不再靠近,只在刚刚爬上来的边缘处徘徊,即使失去了神志,也会有所惧怕吗?
奥斯卡举起象征荣誉的盾牌,将它上面光荣的徽章亮给恶魔。这是宣战,也是骑士的自我鼓舞。
恶魔依然悬浮在空中,不断扑腾的对翼传递出风压,使其腾空。它肥大的肚子有点下垂,所谓大腹便便吧,也许今天它刚刚吃饱,并没有把人一口吞进肚里的欲望。只有那双红眼,盯着奥斯卡不放。
那双眼,蕴含着神怒。
直觉告诉奥斯卡不要再傻站着,即使是给予了骑士的礼仪,那样的怪物也不会有教养来回报。哪怕是害怕,也不能以这样虚荣的形式开脱!
现在,我,上骑奥斯卡,就来斩下你的首级!
我以我的使命为荣,绝不后退!
而胜负,很快就能决定。
奥斯卡的直觉是对的,他确实不应该在原地行骑士礼。他的败因就是他的荣誉,是那套上级骑士盔甲,它太重了。
恶魔突然出手,它不再飞,而是稳稳地落地,手里的大锤重重地压向奥斯卡。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有绝对的力量,无招就是最大的杀招。
奥斯卡根本来不及躲避,迄今为止,他的盔甲都在履行守护他的责任,却在生死攸关的时候绊住了他。如果他是一身便装的盗贼,说不定还可以闪开。
他就这样,在感受到痛楚之前,在盔甲破碎之前,在躯体溶化之前,在叫喊出来之前,跌落了下去。
..........
时间,我有的是时间,却搞不清楚什么。
思考,真的是人的累赘吗?
如果我放弃思考,像外面那个家伙一样变成只会发出丢人声音的肉块,是不是就会好受许多呢。
活尸,这就是你们的答案吗?
用空白回击永恒?
还是,永恒,本就空无一物?
不知道过了几日几月几年,奎恩还是坐在那个角落里,他有一种矛盾的情结:既希望自己可以腐烂掉,结束无尽的苦难,却又无法接受和铁门外的朋友一样的结局。
可惜,身体,终究还是没有腐烂。
“哐当!”
屋顶上那个厚重的机关被打开,积累的碎屑就着白光一起撒下,填满了整个监牢,再也不用瞎子摸象了。
“当!”
有什么重物被扔到了这个房间里。
奎恩僵硬地抬起头,他思考的平衡被打扰了,同时,他自制的思维桎梏不攻自破:他要找到这个干扰的来源。
天窗的边缘,有一个轮廓,那是一套破烂却又高贵的盔甲,不,那是一个屈膝的骑士。
奎恩感觉,那具藏在尊贵盔甲下的躯体是冰冷的,就.....就....就和不死人一样,就.......就和自己一样。
他尝试着和骑士对话,无论再怎么奇怪,他都要搞清楚这一切。可是他太久没有说话了,自言自语更容易使人疯狂,所以他一直缄默。他的喉结努力地鼓动着,却只能发出低哑的嘶吼。
骑士并没有过多地停留,在简短的一瞥之后便起身离开,外面的风声很大,很快就淹没了盔甲冰冷的足音。
终于,已经冻实的坚冰破裂,喉咙里的某个机关又开始运作。
“站住!”奎恩发出竭尽全力的呐喊。
没有回应,只有升腾而起的风声。
也许他走远了,没有听到。也许他听到了,却并不打算回头。
“这里的人都这样吗?”奎恩有点丧气,没有人可以帮助自己,只有空白和他为伴。
等等,不,他还有个伴。
刚才那个骑士有丢下来一件东西。
天窗大开,冷冽的光充盈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这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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