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镗点点头。
冉清流先一步下了车,立在车下。
冯镗从车厢里弯腰走出来,踩着凳子下车的时候,不知怎的,鬼使神差似的,一抬头,看到那牌匾上的字,顿时脚下一崴。
冉清流始料未及,倒是李淮利落得扶了冯镗一把,才让他没当场摔了。
“您小心些。”冉清流急急地打量冯镗,看他只是虚惊,没什么大碍,才稍稍放下心来。
冯镗看看那客舍的名字,“怎么选了这儿?”
李淮以为他是嫌客舍简陋,心中腹诽,口中却回答说:“大人,这镇子不大,能住的也就这么一家客舍。您看,这天色黑了,咱们稍稍委屈一夜?”
冯镗想了想,在冉清流担心的目光下,终究点了头。
李淮吩咐手下拴马、下车,自去进店打点。
冯镗在门口盯着人家的牌匾看,冉清流知道催不成他,便也就只能陪在一旁。可谁知?顶多三五句话的工夫,李淮竟叫人给半推半扔了出来。
李淮手下都是毛骧手下的亲兵,平素跟着毛骧横惯了。知道冯镗在毛骧心中地位不一般,而且那日毛骧第一次上门找冯镗时,冯镗露的一手也让他在毛骧的亲兵中立下了威。所以,这些亲兵对冯镗是服气的,连带着也将奉命统带他们的李淮看作了自己人。
自己人在眼前受了欺负,他们怎么能忍,一时间,客舍外头闹成一团。
走出门的掌柜三十出头,一身儒生打扮,即便面对着这些脾气跟炮仗似的丘八,也丝毫不见怕的。跟这么多人呛声,若不是出口成脏,极为不净,倒是应有些舌战群儒的架势。
冯镗仔细看看那人的面相,心中暗自摇头。
他本想着,就这么叫了人离开,可冉清流却先一步上前去,拦住了吵吵嚷嚷的锦衣卫们。
锦衣卫们都知道冉清流在冯镗身边地位超然,并不敢对他太放肆,听他叫停,就顺势先止住了吵闹。
冉清流对着那掌柜行礼,解释说:“这位掌柜,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看,天色比较晚了,这会儿您赶我们走,我们这么许多人,一时间也找不到地方投宿,难道不是逼着我们露宿街头吗?求您行行好,哪怕当做件善事呢?您放心,该付的钱我们先就付上,一点儿都不会少了您的。可以吗?”
也许是冉清流的软话打动了对方,对方终于点头,哼了一声,放了这十几人进去。
唯有冯镗注意到,就在冉清流说出‘善事’二字的时候,那掌柜明显脸上闪过一丝浓重的厌恶之色。虽然转眼就消失不见,好似是错觉一般,但冯镗很笃定,自己绝没有看错!
偌大的客舍,空荡荡的,再没有其他的客人,也没有半个伙计。
冉清流一边收拾搬进来的东西,一边跟冯镗抱怨,“这好好的客舍,生意差成这副样子。要说那掌柜也真是的,有生意上门却不做,居然还往外赶。真真是个书呆子!也不知是怎么活下来的!”
冯镗坐在窗口往外望,随口搭了一句,“许是人家福厚呢!”
冉清流诧异地回头,想起来再去追问,冯镗却又不肯开口了,满脑子都是外头匾额上的名字‘迹林客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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