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悬挂松鹤图,角落摆放的错金青铜兽首吐出缕缕清香。
板壁前,右侧端坐的中年人三绺长须,不怒自威。左侧太师椅上的老人头发灰白,面色红润,轻轻将毛笔斜搁砚台,道:
“董大人,夫人的病情复杂,却没什么大碍。按照老夫开的方子服药,静养两个月后自然会痊愈。”
董仲连忙拱手,道:“多谢薛老。”
老人见药方的墨迹未干,正想多嘱咐几句,听到堂外传来清脆的女子声音。
“爹,猜我这趟去云山,碰到了什么?”
董仲一怔,忙道:“敏儿,不要乱讲话,快点过来见薛老。”
深知她大大咧咧,肯定想得意地说诛杀了巨寇一阵风,必须提前堵住嘴。一是此时谈公务不合时宜,二是重案没有得到确认,摆一个大乌龙就闹笑话了。
薛仁薛神医可不是普通人,乃堂堂的王宫太医之首,在华王面前都讲得上话。这一次碰巧回乡省亲,否则难以。当然,除了请他治病,还有一层结交的意思。
董淑敏放慢步伐,轻轻走进明堂,朝薛神医端庄一福,脆生生说了一句“薛老好”,随即转向父亲。
“爹,娘的头痛好些了吗?赶巧我从云山回来的路上,碰到小天。他从小在山里采药,医术高明,特意请来给娘看病的……”
她叽叽呱呱,才不管什么薛老呢,谁能跟信天游相比?不亲身经历,很难体会那一夜少年在山神庙制造出的震撼。
众人这才注意她身后短褐布鞋的少年,原以为是一个跟班小厮。见他面庞微黑,表情木讷。哪里像医生,纯粹一个烧火的粗佣。
一屋子人统统愣住了。
好不容易请了神医,又另外请来大夫,不是赤裸裸打脸吗?
董淑敏进屋时,董仲就不太高兴,闻言更是面色一沉。
想溪千里好歹是郡守府幕僚,曾经指点过你武功。他激斗巨寇死了,你怎么还喜气洋洋?消息一旦传开,我们会被人家戳脊梁骨,说薄情寡义。
请医生没错,就不能呆会儿悄悄讲呀?这下子可好,把太医得罪狠了。万一他在华王的面前下绊子,老爹我吃不了兜着走。
但董仲毕竟久历宦海,处变不惊。也不去斥责女儿了,朝薛神医歉意地笑一笑,道:
“薛老,请勿怪罪。小女担忧她母亲的病,昨天亲自进山采药,并不知晓神医驾临栖云郡。”
对采药少年,则连正眼也不觑一下。
场间尴尬的气氛大为缓和。
薛神医绷紧的面皮松弛了,勉强点头道:“不错,令爱的孝心可嘉。”
董淑敏见父亲不招呼信天游,左边陪椅坐着常给母亲看病的朱医生,便拉他到右侧坐下。
众人又傻了。
这是什么鬼操作?
明堂作为府邸的会客厅,座位排序很有讲究。按照右主左宾的惯例,这是把那个呆头呆脑的少年当成了主人!
董仲长吸一口气,面色铁青。
薛神医人老成精,见董郡守的脸皮快挂不住了,笑呵呵拈起桌上的药方子,道:“朱化,你去叮嘱管家抓药、煎熬。董大人,时候不早了……”
正说着,一个声音响起,少年开口了。
“把方子拿来,我看看。”
朱化刚从师父手里接过药方,面前红影一闪,小笺落入了董淑敏手中,旋即被交给信天游。
朱医生吓得一缩脖子,哪里敢讨要。
董小姐在栖云城,那可是凶名赫赫,哦不,大名鼎鼎的一代侠女。曾经有纨绔子弟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被她撞见后,一脚踢断了对方两条腿。
拜她所赐,郡城的治安秩序良好,跌打损伤医馆的生意火爆。青楼酒馆往往少不了斗殴滋事,嚷一嗓子“董小姐来了”,比“捕快来了”管用得多。即使混江湖的凝罡武者遇到她也绕道走,惹不起。
信天游一目十行扫完了药方,道:
“方子有一点点水平,可惜针对性不强,太四平八稳了……我来改改。”
进化一号服下后,并非一了百了。需要药物调理身体,有点像修行者使用的培元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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