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续抬脚进去,门前一色的玉色台阶,多年没有变过,从小的时候,他就喜欢跟着文家老太爷。
文家老太爷在流云斋每日念书之时,文续就在一旁玩,有时就一个人在这大门前的玉色台阶上蹦蹦跳跳。
想到此处,再想起从前负气与文暮分家之事,心中难免一叹,深感今日兄弟情谊复原,实属不易。
文续穿过走廊,文暮正在隔帘后的小书斋内写字,簪花小楷,飞灵走蛇,姿态娇娆,端中见绮。
因为流云斋的小厮都知道文暮喜爱练字,不是去明心小筑与萧姨娘一同练字,便是来这老太爷喜欢的书房练字。
如今萧姨娘走了,玉珺小姐去了碧桃院,这流云斋就该老爷日日常来了。
所以小厮们早预备好了炭火,到了这凛冬,就成日地烧着炭火,把小书房内烘得暖洋洋的。
文老太爷性子刚烈,练字尤喜冬天,且书房两侧窗户大开,帘子高卷,尤喜冷风吹雪,扑面而来,自己端然侧坐,提笔写字,冻手呵凝墨,朔风飘雪中,墨香凝结,肃然练字,胸中一片烈火,身上一阵酷寒,更觉锻炼心性。
每每此时,更能挥毫泼墨,豪气大发,铁画银钩,力透纸背,颇有狂生醉态,剑客飒朗。
文暮便相对柔和多了,冷了添衣,热了吃冰,毫无自我磨练的觉悟。
文续一挑帘子,便觉暖意扑面,融融漾漾,与往日大冬天里,文老太爷教他以雪搓手练字的情景大不相同,颇有恍如隔世之感。
“哥哥,”文续挑个就近的位子坐了,直奔主题:“太子爷回上柔城了?”
文暮放下纸币,把头一点,轻叹道:“不错,太子爷回来了。上柔城恐怕又要掀起一阵混乱了。”
文续凝眉:“太子爷回上柔城倒是好事。三皇子为人何等狠辣,这样的人,难为我等君主。”
“阿续慎言。”文暮道:“依我看来,太子爷的为人过于文弱,也难为我等君主。”
文续一笑,道:“争来争去,无非是他端皇一脉罢了。这样好的天气,自当吹风赏景,何须聊他们这些琐碎纷争。”
文暮道:“你与爹爹一样,喜欢吹风赏景。怪不得爹爹时常说,你比我还像他。果然你去兵部挂职是不错的。”
文续闻言自嘲一笑:“世人不识英雄,只知看人身份。纵阿续心中豪情万丈,壮志冲天,旁人也只以庶出的狭隘眼光瞧我。我原来虽在兵部挂职,有长首之尊,却无下属敬佩。不过是因为我不是嫡出罢了。分家之后,旁人虽不再说我是文府的庶出了,但也对我不大尊敬。哥哥地位日盛,我因为分家,更被人奚落,幸亏老夫人出主意,要我与哥哥分个彻底,彼此之间疏远来往,那些嫉恨哥哥的,才会加倍笼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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