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合看了眼中控台,时间是下午五点多,太阳渐渐快要落山,暮色张开了大网笼罩在城市的上空。王知节的车弯弯绕绕行驶后,终于在一个园区大门的不远处停了下来。束合疑惑地下了车,向里张望了一下。
园里树木繁盛,绿草萋萋,一片如灰的死寂,然而走进了些,束合终于还是看了那些个突兀的残石碑块。
“你带我来墓园做什么?”束合心里有些慌乱害怕,站在离王知节方圆一米的距离里,她都能感觉到王知节自身四散而开的寒骨冷气。束合不怕鬼,也不信邪,只是此时此刻此地,她更怕的是活人王知节。
王知节不吭声,径直走了进去。束合深吸了一口气,一闭眼,心一横,默默地壮了胆跟在王知节身后。
墓碑在墓园里毫无规则地竖立着,四周有绿草空地,便能竖一块碑。走到深处,在一颗松树下,王知节停了脚步。
束合探身看了一眼,是横向并列着的两块墓碑。
根据墓碑上的信息,束合看到左边是一位男士,Matthew Boden,享年17岁;右边是一位女士,Alice Chen,享年32岁。
“他们是谁?”束合不解地看向王知节。
王知节一开始并没有回答,而是走进墓碑蹲了下来。墓碑显然从未有人来祭奠过,多年的风雨侵蚀,让墓碑显得格外破败不堪。
“你看……”王知节指着左边的那块碑。
***碑文***
愿永生与我爱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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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中文的墓志铭。”束合说道。
王知节拨开碑前的杂草,又顺便抚了抚碑面,转而不屑地“切”了一声。
“男人从英国过来,在美国做着与华人通商的生意,在一次犹太人的逾越节上,因为家族与华商会的关系,认识了女人,之后,女人私下便成为了男人的家庭中文教师。那年男人16岁,女人26岁。青春懵懂,欲望躁动,男人很快坠入了爱河,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大了10岁的女人,他坚信这个是真爱,而女人也不顾自己犹太血统的身份,破了婚前禁欲的规矩,和这个还未成年的男人有了一夜之情。苟且之事终究还是被女人的家族知道了,家族勃然大怒,禁了女人的足。男人失去了爱人,自知两人再无未来可言,三个月后在家附近的湖泊里跳河自杀。男人死了的消息被女人的家族瞒住了,他们告诉女人,忘了这段过往,男人还能有光明的前程。很多年后,过往看似已经被众人淡忘,女人在家族的安排下,嫁给了同是商会大鳄的长子,很快便有了身孕。可惜命运捉弄,女人产子当月机缘巧合地知道了男人早已离世的消息,终日以泪洗面,神志不清,产后身体虚弱加之情绪崩溃,悲伤成疾,三年后,病死了。”
王知节缓缓道来,束合屏息凝神地听着。
“是不是觉得这是个美好的爱情故事?”
束合点了点头。
王知节又轻笑一声,继续说了下去。“女人死后,女人的丈夫安排葬礼之时,收到了女人律师的通知,女人狠心地留下了一封自白信,告诉了她的丈夫自己和那个男人的所有故事,坦白在这段婚姻里,她从未有过爱情,而她的心,自始至终只属于那个死去的男人。遗嘱是女人早就留好的,而唯一的遗愿无关她的丈夫,甚至无关她的亲生儿子,她只是要求自己一定要葬在这个男人的身边。”
此时,太阳落了山,墓园里渐渐变得昏暗,成群的乌鸦飞来,四散停落在树的枝丫上,“啊,啊,啊……”地发生恼人的声响。
王知节费力地撑着自己的手杖站了起来,束合看着他那双灰暗的眸子,猜不出他还要说些什么。王知节叹了口气,最后说了一句:
“这块碑,就是王锦渊当年哭着喊着要去寻的那块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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