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绍廷失笑。
唐筠瑶又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小坏丫头三岁的时候还拔了爹爹的胡子,疼得爹爹足足大半年不敢再抱她。”
想到唐松年当时疼得呲牙咧嘴的模样,她却又有几分忍俊不禁。
尤其是接下来的那大半年,明明对那软软糯糯的粉团子爱得不行,可偏偏心有余悸不敢伸手去抱。也让她暗中看了不少笑话。
也是从女儿身上,她才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当初当小孩子当得有多失败!
她竟然白白浪费了身为小孩子时特有的、无往不利的武器——哭!
瞧瞧,小坏丫头只要一哭,老头子别说再不敢不给她果子吃,更是恨不得把她当成祖宗一般哄着,要什么给什么,简直是千依百顺。
而她当初呢?
往事不堪回首便是了!
远处正追逐着大白鹅的贺妞妞,一看到爹娘的身影,白鹅也不要了,立即欢呼着跑过来,一边跑一边脆声叫着:“爹爹,娘……”
***
贺妞妞六岁的时候,贺绍廷本来是打算带着妻女回乡,一来是重新修整贺氏祖坟和田氏的坟,二来也是想着探望多年未见的表姐芳姐儿一家。
哪里想到王氏突然病倒,病情来势汹汹,也打断了他的计划。
得知祖母病倒,唐筠瑶忽匆匆地回去探望,进了王氏的屋子,正要转过屏风,便听到里头传出王氏带着几分哽咽的低哑声音。
“松年,你是不是还在怪娘?怪娘当初偏袒你大哥,这几年又瞒着你偷偷给你大嫂她们送东西。”
屋里,唐松年沉默片刻,望着白发苍苍的娘亲,终于叹息一声道:“大哥自幼失母,你既为后母,多看顾些也是人之常情。当年我年纪尚小,难免会有所怨怪,可随着年纪渐长,又为人父,自然明白了为人父母者的不易,又岂会一直怪你。”
他顿了顿,缓缓地又道:“况且,这府里有什么事哪里瞒得过我去。”
王氏一愣,很快便明白他的意思:“你都知道?”
唐松年微微一笑:“当然知道。”
王氏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我明白娘的意思,娘这些年暗中帮扶大嫂,虽有怜惜大嫂不易之意,但也是为了我的名声着想,不愿我担一个薄待嫡兄的名声。”
王氏眼睛有几分湿润。
“你别多想,如今周哥儿媳妇又怀了身孕,说不定这回可以给你生一个如同当年的宝丫、如今的妞妞一般可爱的重孙女,难不成你便不想看着重孙女的出生么?”
王氏抹了抹眼中泪意,闻言忙道:“想,我想,我想看着重孙女的出生。”
“还有一事,淮耀也成亲了,兆勇筠瑜一家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轨,日子虽不如以前富足,但却能靠双手赚得温饱。这几个孩子的成长,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你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何必再为他们担心呢!”
唐淮耀流放期满,并没有选择回京,而是和陈兆勇唐筠瑜一家另寻了一处偏远小镇重新开始,彻底远离了曾经的一切。
“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都是有后福的孩子。”王氏终于笑了。
劝慰了生母,唐松年背着手走出来,便对上了唐筠瑶含笑的表情。
他挑了挑眉,而后捊着短须不紧不慢地道:“我道是哪个呢,原来是宝丫。许些日子不见,宝丫瞧着仿佛清减了些许,虽说童言无忌,可一番慈母之心不被女儿接受,着实令人唏嘘。不过我儿莫要忧心,食物卖相纵然再差,本质也是食物,看得多了,自然也就美如画。”
唐筠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很快便掩饰了过去,一脸感激地道:“劳爹爹挂念。”
顿了顿,无比关切地道:“听闻爹爹近来囊中空空,女儿深感不安,愿偷偷奉上白银十两以表孝心,免教爹爹再度空劳无成。毕竟书房清冷,孤枕着实难眠,爹爹纵然渐已习惯,可女儿到底于心不安。”
唐松年呼吸一顿,愈发笑得温和。
小狐狸!
唐筠瑶笑眯眯地回望着他。
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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