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舞缥缈对沈水北的态度转变,我便起了疑心。有什么可以让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自己,那也就唯有至爱或者是至恨了。
再看舞缥缈对沈水北那一匕首,也是毫不迟疑,可见舞缥缈已经知道,她真正的仇人是沈水北,而非沈山南。但区区一夜的功夫,她如何能够这般肯定?也就只有之前借她玄镜的黑衣人有此机会吧。
黑衣人轻微的笑声自面纱之下传来,我便知道,我说对了。他说:“你不笨。”
我忍不住哼笑了一声,他这样夸我,我难道要道一声感谢吗?
“你与沈家有仇?”我问。
“无冤无仇,无亲无故。”
“那你为何要害一条无辜人命?”
“哈哈!”他笑了起来:“小蛤蟆,你在天觉寺长大,便自觉染上了些慈悲吗?你可是要看清楚,我并未在此事之中教唆过什么,从头到尾也只是借了帝江玄镜而已。帝江要杀什么人,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你明知无辜却不言说。”
这时,他转过身来,那双深渊一般的眼睛,幽幽泛着光泽,双目双瞳,越发诡异了些。“小蛤蟆你记住,这个世界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做好你自己的事,别管别人的事。”
我沉默,他的话乍听仿佛并没有什么不对,可却违背了自己的本心。我宁愿管闲事,也不愿袖手旁观。
我知道这样的心态与他这样冷血之人说不通,他可以为了一颗琉璃心杀人,也可以眼见无辜的人死去,还指望他如老和尚一样慈悲吗?
我深吸一口气,换了个话题:“你今日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来看你呀!”黑衣人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折了一枝木樨,指尖摩挲着鲜嫩的花瓣,随后碾碎。“毕竟你这样有趣的小人儿,可算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
我皱了皱眉,这算乐趣?
“所以,你今日只是来看我?”我无法理解,这算是什么癖好。
“你不是告诉帝江,说你能救活沈山南吗?”
“那又如何?”
我眉头更深,这话是我情急之下所言。我承认这话有哗众取宠之嫌,让舞缥缈在危急关头成了我的保护·伞,但却也并非是完全的虚假。
一禅死的时候,我拼了命的想救他,割了自己整整一碗血喂他,他虽没能活过来,但是却保护了尸体一如刚死,不衰不败。天觉寺的规矩,原本等僧人圆寂之后,肉体成白骨,便为白骨塑封金身,但那时打开一禅的棺椁,一禅除了没有气息,宛如活人睡着了一般。所以我就一直想着,也许有哪一天,一禅会忽然睁开眼来,高兴得在我面前跳来跳去。
正因如此,我才会对舞缥缈说那番话,也许未必能活,但至少可以保证肉身不坏,世界这么大,也许真有什么能回魂的丹药呢?
可黑衣人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我已经无暇去顾忌他是怎么听到我说的话的,他的本事不比老和尚小,想来自有他的法子。
黑衣人随手将摧残后的木樨丢在地上,又搓了搓手指。“我来给你指点明路啊!”他说。
我对此更是怀疑了。
他笑了,继续说道:“你的血有肉白骨的功效,焉知没有活死人的可能呢?”
“你知道我的血有这般用处?”
“这天下间,但凡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啊,就都可以知道,包括老和尚为什么在你的眉心点了一朵莲花。”
我紧紧看着他,呼吸越见急促。
“哎,别这样看着我,你非绝世的美女,就不必如此含情脉脉。”他摆摆手,嫌弃地瞟了我一眼。
我瞬间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是令人作呕。
“以及,你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那些与众不同的特异,我都知道原因。”他悠然得看着我,双手负在背后。
我的脑海瞬间一声轰鸣,那些和尚的谩骂和丢过来的腌臜都仿佛在这一刻无限叠加,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疼到无法呼吸。
“你、你说,你知道?”我几乎是咬着牙问的。
天知道这十八年来,这样的问题我要重复思考多少遍,为何我会那么不一样?为什么我无法融入到他们之中,无数个疑问一遍又一遍得发酵,埋得越来越深,最后成了心魔。每一次夜里梦魇到无法清醒,纵有老和尚能够为我诵读清心咒,纵有一禅为我送来野果,可那又能如何呢?只是渐渐长大了,懂得埋藏了,不再如孩提时,可以一遍一遍地问老和尚:“为什么呀?为什么我和别人不一样呢?”
老和尚从来都不答,开始总觉得是他也不知,后来觉得,是他不肯言说罢,再后来,我不问,他也再不提起。
可他说,他知道?
我的手紧紧拽着,掌心冒了汗,呼吸越来越重,整个头昏沉得似要炸裂开来,眼前开始出现点点鲜红,随即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嫣红一色。
他就那么看着我,颇带着几分玩味儿。
“你告诉我!”
我是那么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啊!
我却见他靠在木樨树上,讽刺着说:“看来老和尚留给你的清心咒没什么用啊,恩,你心性也差,只这么略微一激,就控制不住自己,看来我对你的指望,还是高了点。”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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