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点时间组织了下思路,傅振羽小心翼翼地窥着仓子坚,并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大师兄了。”
继续看书的仓子坚,一脸兴趣缺缺。
他要做的事太多,时间却有限。便是眼下不能科举,这书却是不能不读。从前他见字便入书,袁自舟来了后,却是要一盏茶才能入。而现在,他已经抓书一柱香了,一个字还没看进去。他忽然觉得,师妹还是不要来他的院子好啊。那样以来,他至少可以来个眼不见为净。
正如此作想,他听见傅振羽说:“私底下,袁自舟一直称我为二师父。”
汝阳城最好的墨有多黑,仓子坚的脸便多沉。
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他十三四岁时,父亲曾狠狠打了他一顿,因为他偷看禁书。他偷看的禁书中,男子便是如此称呼情人,谓之情趣。后面怎样,他没看到,就被父亲发现,一顿好打。父亲当时一边打,一边斥他不知羞耻,他一直铭记于心!因为,他被打坏的屁股还没好,父亲便造人诬陷锒铛入狱。他的幸福,随即戛然而止。
那本禁书,那段禁言,不知羞耻四个字,成了他最深的记忆。
见仓子坚脸色难看成这样,傅振羽立即怂了,没敢说出自己教出了个探花的话,没什么底气地说:“总之,我对他无意,他对我也无情。哎呦,我说大师兄,你为何觉得我们有什么?我虽不曾喜欢过哪个人,但是也略有见闻。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我这没心没肺的样子?”
仓子坚瞧出她有所隐瞒,就更不满了,积攒许久的怨念,喷薄而出:“从前你看着他的时候,比看到银子还开心;你陪他一起熬夜读书,明明累得不行嘴角都带笑,这不是心里有他又是什么?还有,我认识你七整年,没有银子的时候你不哭,师母偏心你不哭,别人耻笑你你不哭。唯独袁自舟回来那日,你哭了。”
一直强调说话不疾不徐的大师兄,竟然一口气不间断说了这么多!傅振羽真没想到大师兄对自己的误会,竟如此之深!因为震惊,她匆忙把刚才没敢说出来的话丢了出来:“我不是陪他读书,是教他读书!他是我教出来的。为人师表,是我的兴趣,我的理想,自然比捞银子要开心,这有问题么?”
闻言,仓子坚的表情更冷了:“你一个姑娘家,以教一个举子读书为兴趣,视为人师表为理想,谁会信?”
傅振羽下意识反驳:“袁自舟便信!”
袁自舟信,袁自舟是特殊的那一个,你动情于他,又有什么问题呢?仓子坚望着傅振羽不说话,眼神却很直白。
“你那什么眼神!哎呦,急死我了,大师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傅振羽急得挠头,最后泄气。她家大师兄沉浸在家破人亡的过去,除了一心找姐姐,其他的事都不走心,便道,“罢了,你要懂了,那就不是我大师兄了。袁自舟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但是,我不曾喜欢过他,也没想过嫁给他!你们不要乱想,更不能乱说!”
傅振羽这么直白地说不喜欢袁自舟,仓子坚开心又气愤。开心的是,他从师妹口中听到了“不曾喜欢”的字眼;恼的是,他家向来敢作敢当的师妹,被那袁自舟伤了后,连本性都变了。
傅振羽见他突然生气,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她都已经不说了,大师兄仍旧一副欠他二百两银子的模样,自己认定大师兄是唯一一个能帮忙的人,错了不成?
恰今日是书院复学之日,傅振羽便道:“不与你争论了,以后你就知道了。大家今日回来,去接人吧。”
说是大家,其实只有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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