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小剔红盒子打开,端详了里头的赤金子母纽扣好一阵。
余知葳咬着嘴,眉头拧得跟锦衣卫北镇抚司要捉她下诏狱似的,终于是往床头上拍了一巴掌,下了好大决心一般把那纽扣拎了出来。
她站在镜子跟前儿将那纽扣别在了自己的领子上,撇嘴“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可是我给你面子。”
她方才反复看那纽扣的时候,那底上有一个篆书的“葳”字。
尤平家的背着她的身儿,用帕子掩着口,低低笑了一小下。
世子府的春联自然是有人贴,不用主子们操心,家中没有长辈,余知葳需要做的只是去给他兄长问安罢了。
进了堂屋,余靖宁也是穿戴一新,正坐在圈椅上看今日送来的礼单。
听见余知葳进来,他伸手就递了几张单子:“诸位大人说是给平朔王余家大姑娘贺新年的礼,你有压岁钱了。”
旋即抬起头来,第一眼就瞥见了余知葳领上的纽扣,神情微微一滞,不过很快没再起波澜,温声道:“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余知葳略略扫了一眼,不过就是些花儿粉儿钗啊环啊的,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些东西,余靖宁要给她置办新的还需有些时日,是以,她正好还缺:“穷得都快拆东墙补西墙了,还谈甚么喜欢不喜欢,我自然得照单全收啊。诶?上回谭二哥哥说的那些虎狼之辈呢?今日都来吗?那个……”
余靖宁一边儿对着手里的单子,一边儿吩咐下人将它们整理入库,就这当空儿上还颇有闲心地给余知葳递了个眉头紧皱的眼色。
余知葳显然是没看见,嘴上还是没停:“上回谭二哥哥说要月姐姐给我递帖子,帖子我也没见着,那谭二哥哥他们来不来……”
余靖宁百忙之中忽的咳嗽了一声:“谭怀玠何德何能要你唤他二哥哥,酸死人了。”
余知葳心道你管的到宽,张嘴就要往回怼:“不是你上回让我这么唤他的吗?”
“那是当面儿。”余靖宁咂了一下嘴,“你如今是在家中,与我说话时自然不必如此。”旋即一副,“你甚么样子我不知道”神情。
余知葳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她就不该收余靖宁那破扣子!
余靖宁哼哼两声:“你谭二哥哥不来,明日也不会来,明日我不在家。”
余知葳想着是要入宫请安,谁知余靖宁又开口了:“我上过折子了,家中没有长辈领着,我也不在,你尚且年幼,身子又弱,无需入宫请安。”
“那你明日去作甚?”余知葳眨眼睛。
余靖宁一边和余知葳说话,一边手底下还要忙着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宜。
这些活儿原本是该当家主母做的,可这平朔王妃远在藩地,余靖宁又未娶亲,显然府中是没有“主母”这种人的存在的。
他还真辛苦,余知葳难得良心发现一回。
余靖宁自然不知道余知葳在想甚么,接着道:“明日皇上要祭天,我所属锦衣卫仪鸾司,自是要随驾的。”
大衡初一时确有此习俗,不但祭天,祭完天还要围着长安街走一遭,以示天威。
这种时候,天子身旁一般扈从众多,声势浩大,余靖宁必然要随着出仪仗。
他从一堆账本中扒拉出个脑袋来看了余知葳一眼:“你若是闲暇,也可以带上府中护卫,过来瞧上一眼。”
余知葳正处在良心发现中还没缓过劲儿来,于是颇有忧色地皱眉道:“这……我在家里见天儿的给你添麻烦,就不去了罢,我学学处理家中事务。”
余靖宁头也不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沉下脸再没说话。
余知葳眨巴两下眼睛,这……这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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