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又出现了两种可能性,从七色锦海大喇嘛关于马远的叙述中可以看出,当时马远手下已经有了一批自己的人,又是保密局的上校,可以算是羽翼渐丰,所以我推测他很可能在这十几年中杀了那几个和他一起在石台上盟誓的人,也抹掉了那几个人的姓名;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些人是在这十几年中,自然死亡,或是在寻找玉插屏过程中遇难的,但如果是这样,并不能解释为什么要抹掉那几个人的名字。”韩江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按照你的推断,那个神秘的高人‘X’应该也是在石台上盟誓的其中一人。”
“嗯,我想应该是这样。现在按照我的推测,我们可以连接起整个事件的脉络了。”这时,一幅渐趋完整的图卷仿佛出现在韩江面前。
6
韩江见唐风还不相信自己的推断,也不解释,继续描绘起已经在他眼前展开的那幅画卷,“首先,是这个高人‘X’最早在敦煌发现了一块玉插屏,他破解了上面的西夏文,但苦于势单力孤,没有办法找到其余的玉插屏,所以很可能是他在1909年初在青海告诉了科兹诺夫一些关于玉插屏的事,因为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情况看,敦煌那块玉插屏上应该刻的就是黑水城玉插屏的存放地点,这点我们很快就可以让罗教授破解出来。”
“对!这点不用罗教授破解,我们也已经可以推断出来了。但是仅凭这个就断定科兹诺夫是在听了这个所谓高人‘X’的意见后,去了黑水城,这实在说不通,我查阅过科兹诺夫回国后写的报告,里面根本没有提到什么受‘X’的指点,才又折返回黑水城的。”唐风反驳道。
“科兹诺夫当然不可能在报告里提到这个‘X’,科兹诺夫希望把一切功劳归功于己,而‘X’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姓名出现在科兹诺夫的报告里,所以科兹诺夫在报告里隐去这段是完全可能的。”
“好,就算你推测得对,科兹诺夫是听了这个高人‘X’的指点才返回黑水城,也发现了黑水城的玉插屏,但是这样对这位‘X’又有何帮助?他并没有得到玉插屏啊!”
唐风的话把韩江问住了,韩江沉思许久,道:“我想当‘X’告诉科兹诺夫黑水城有玉插屏的时候,他们之间可能有过一个约定,‘X’本来也是有机会得到玉插屏的,但最后科兹诺夫违反了约定,将玉插屏带回了彼得堡。”
“你就继续编吧!”唐风觉着韩江忽然成了一个说书的,想象力极为丰富。
“随你信不信,我先把我的想法讲完,你听过之后说不定就信了。虽然我还不能完全确定这个‘X’的踪迹,但这个若隐若现的‘X’一定是存在的,科兹诺夫对黑水城的盗掘后,这个‘X’销声匿迹了,但在黑喇嘛崛起后,应该是他把敦煌那块玉插屏献给了黑喇嘛,显然他的目的是希望借助黑喇嘛的实力找到所有玉插屏,找到瀚海宓城。”
“然后这个‘X’和马远一起杀死了黑喇嘛,又一起寻找玉插屏,寻找瀚海宓城,我来替你说吧!”唐风笑道。
“对!就是这样,你不要笑,你知道后面会怎样吗?”
“后面怎样?他被马远给害死了!我是按你的推测说的!”唐风道。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好吧!就算这个‘X’在四十年代末之前已经死了,咱们先不说他,再说马远……”
“马远?马远不也在四十年代末死在了石瀑洞里?”
“嗯,其后十年,从表面看上去关于玉插屏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直到中苏联合科考队神秘失踪!”
“其实这十年是暗流涌动!”唐风道。
“是的,这十年暗流涌动,如果说马远死之前关于玉插屏的争夺是上半场,那么,中苏联合科考队的失踪就是下半场的开始,中间这十年可以理解为是中场休息。”
“哦!中场休息,我现在觉得你说得越来越有趣了!”唐风有点相信韩江的推断了。
“那么,在这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韩江自问自答地说着,“还是从这两块已经被发现的玉插屏说起,之前,我们已经知道科兹诺夫将玉插屏带回彼得堡后,那块玉插屏在三十年代曾引起俄国学者伊凤阁的重视,但伊凤阁死于三十年代的‘大清洗’,之后又是卫国战争,玉插屏的事也就无人顾及,一直到五十年代初,米沙和孟列夫在冬宫又发现了这块玉插屏,然后就有了五十年代末的那次中苏联合科考队,这是俄国那边的线索。
再看马远手上的那块玉插屏,这次我们总算是从史蒂芬口中得到了一些关于他们家族的信息,按照史蒂芬所说,当年马远在七色锦海石瀑洞里遇难时,史蒂芬的父亲,也就是马昌国和另一个人逃了出来,这和我们在石瀑洞看到的情况相符,所以我认为史蒂芬所说是真实的,然后,同样身为保密局特务的马昌国做了什么呢?他在国民党败退台湾后,并没有去台湾,而是主动要求潜伏在大陆,这在当时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举动,他肯定有他的目的,这个目的显然就是为了玉插屏。”
“嗯,只能这么解释,这些人都被玉插屏迷了心窍!”
“史蒂芬没说他父亲在大陆潜伏这些年都具体做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大陆,但我估计,马昌国很可能和科考队失踪有关。”韩江大胆推测道。
“哦?!你是怀疑马昌国也跟着科考队进入了巴丹吉林沙漠?”
“我想科考队马昌国是混不进去的,但他很可能跟踪着科考队。”
“照你这么说,科考队最后出事时,他也是一个幸存者?梁云杰,马卡罗夫,米沙,又冒出来个马昌国……”唐风盘算着这一个个和那次科考有关的幸存者。
“也许马昌国并不仅仅是个幸存者,他还很可能是个凶手!”
“凶手?”
“你忘了吗?老马向克格勃主席谢列平汇报的时候,曾说过在他们出事前一天,科考队携带的两大箱饮用水全都漏光了,这很可能是有人故意破坏,科考队也正是在失去饮用水后,出去寻找水源时遭遇不测的。”韩江的推测越来越大胆。
“你怀疑是马昌国故意放了那两箱水?”
“还能有谁呢?科考队的人都是经过中苏双方严格挑选的,不可能混入奸细,而且谁也不希望自己没水喝,被渴死在沙漠里,所以不可能是科考队内部人所为。”
“说得有理,马昌国的可能性最大。但他这么做的动机呢?难道就为了让科考队全军覆没?”
“动机?”韩江眼珠子转了转,“动机,我想……我想当时科考队很可能已经接近他们寻找的瀚海宓城了,所以马昌国不希望科考队找到瀚海宓城,他放光科考队的饮用水,就是想让科考队知难而退,然后由他去发现瀚海宓城。”
“这个疯子?就凭他一个人?”
“也许他还有同伙。”
“科考队也太性急了,没有找全四块玉插屏,就直接进入沙漠,结果果然出了事!”唐风叹道。
“不要忘了那是个*的年代,科考队急着想找到瀚海宓城,所以组织了那么庞大的科考队,以为人多力量大,其实这并不是人多的事!”
7
韩江又继续说道:“科考队出事,中苏两国政府都采取了息事宁人的处理方式,两国政府都对找到这个瀚海宓城失去了兴趣,苏联方面我们已经知道,马卡罗夫被招进了克格勃,米沙被克格勃严密保护起来,玉插屏被封存,相关文件被销毁,我想我们这边也差不多是这样。
看似这件事又告一段落,其实不然,幸存的马昌国不敢在大陆停留,竟然不顾台湾方面的指令,急匆匆穿越青藏高原,翻过喜马拉雅山去了印度,然后也不敢去台湾,直接坐船漂洋过海到了美国,之后一直东躲西藏,隐居在美国乡间,直到他听说有一块玉插屏在北京要拍卖,之后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
“如果史蒂芬所言不差,那么马昌国那边这几十年一直没有什么动作。”
“嗯,我相信史蒂芬说的,现在回想起来,他在告诉我们这一切的时候,恐怕已经做好了和斯捷奇金同归于尽的准备。”
“是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唐风叹道。
“马昌国守着敦煌那块玉插屏一直东躲西藏,没有动作,那我们返回头再看俄国那边,黑水城的那块玉插屏被克格勃封存在冬宫的地下室里,直到被季莫申发现。从表面上看,俄国那边似乎也没有什么动作,不过,现在想来,其实不然,相反,俄国那边这几十年来一直暗流涌动,首先是米沙,米沙被克格勃严密保护起来,这才使米沙一直安然无恙,可是那个遗失的1964年却大为可疑,根据叶莲娜的调查,1964年前后保护过米沙的特工一定有问题,可当叶莲娜找到他们时,布雷宁被烧死,斯捷奇金则逃出了监狱。”
“现在斯捷奇金公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更证明了那几个特工都有问题!”
“叶莲娜怀疑也许除了布雷宁,斯捷奇金和伊萨科夫,还有一个人的存在。”说着,韩江在纸上“黑水城”这个名字上画了个圈,在旁边写下了一个“X2”,又在“X2”上重重地画了个圈。
“我也想过,可现在还是不能确定这个‘X2’的存在。”
“是的,再后来,就是老马和布尔坚科负责的那个前进基地,本来老马对我们提到这个前进基地,看上去和玉插屏这件事毫无关联,可是那个神秘刺青的出现,却让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是啊!老马说出来时,我真的感到震惊,党项古老部落的图腾,出现在了黑喇嘛队伍身上,出现在前进基地学员的身上,又出现在了和我们对抗的神秘组织身上,这三者有什么联系吗?”
“联系一定是有的。”韩江想了想,继续说道:“黑喇嘛的队伍先是黑喇嘛领导,接着是马远,马远死后,这支队伍是谁在领导?”
“马昌国?”
“现在我们还不得而知,也许这支队伍后来就被打散了,不存在了……”
“应该是这样,否则,马昌国也不至于只身一人跑到美国,东躲西藏。”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这支队伍被另一个人接管了?”
“会是谁?石*誓上的人都应该死了,除了马昌国,还能有谁接管这支队伍?”
“不知道。我们再看和我们一直对抗的神秘组织,这个组织的头就是‘将军’,将军是谁?我们不得而知,他和黑喇嘛的队伍,前进基地的学员有什么内在联系,我现在还说不好。”
“也许是我们多心了,按照史蒂芬的说法,那伙人在他身上刺青时,是很文明的,不像布尔坚科那样,也许他们根本就是两路人,也许布尔坚科就像他自己所说,他是看到了那个古老的图腾,然后以此来教训不听话的学员。”
“但愿如此,可我自从听了老马说的情况,就一直怀疑这个刺青不那么简单。”
“也许,叶莲娜那边的调查能帮我们解开一些疑团……”唐风喃喃地说道。
8
唐风和韩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过了许久,唐风才叹道:“现在回过头看,拍卖会并不是整个事件的开始,而只是下半场的延续。”
“不错!算是加时赛吧,只不过这场加时赛把我们都给卷了进来。现在我们再来说说那场拍卖会吧,史蒂芬说拍卖会是将军设的一个局,我这才恍然大悟,一些我们之前无法解开的谜团都迎刃而解。”
“是啊!将军为了引出隐藏多年的马昌国,不惜大费周章,设了拍卖会这个局,没想到马昌国东躲西藏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忍不住出头了,虽然他让芬妮出面,但将军还是顺藤摸瓜,找到了史蒂芬,进而找到了马昌国,既让史蒂芬为自己效力,又得到了玉插屏!一箭双雕!高明!”
韩江笑了,“恐怕老谋深算的将军还不止一箭双雕吧!”
“哦!——”唐风不解。
“他不但通过拍卖会解决马昌国那边,还诱出了梁云杰。”
“梁云杰?可我觉得我和梁云杰最后都是不幸被卷进去的!”
“你是被你的好奇卷进去的,可梁云杰绝对不是,我现在还不敢说将军设的这个局针对梁云杰,但我可以肯定将军设这个局,除了引出马昌国,还希望诱出所有了解玉插屏秘密的人,梁云杰显然算一个。”韩江推断道。
唐风点点头,“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道理,看来就我是个倒霉鬼!”
“而梁涌泉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总之他表现出对玉插屏毫不感兴趣,这才躲过一劫。”
“哼,这样想来,他把那块玉插屏给我们,实在是把*抛给了我们。”
“他抛得对,梁涌泉很可能从梁云杰那里听说过一些关于玉插屏的事,所以他深知自己是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的,不如将*抛给我们!但这家伙又不甘心舍弃那价值千万的玉插屏,他知道只有我们可能解决这个事,所以跟我们定了一个君子协定,等事情解决后,还将那块玉插屏还给他。”
“呵呵,幸亏梁媛没遗传他爸!”
“怎么?害怕了?害怕别泡人家女儿啊!”
“我害怕?我看将来叶莲娜有你受的!”唐风反唇相讥。
“得!得!得!咱俩别扯皮了,再说下面的,拍卖会的意外结果,让将军可能出乎意料,他们没有料到玉插屏会被财大气粗的梁云杰拍去,所以杀了梁云杰,想抢回玉插屏。但因为我们及时介入,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之后,史蒂芬为将军效力,却在香港拼光了他的老本,只能更加死心塌地的为将军卖命,直到这次在贺兰山与将军彻底决裂!”韩江终于将已经掌握的情况全都连了起来。
9
唐风沉思片刻,又提出了一直困扰在他心里的问题,“但还有一点解释不通。就是齐宁的死。之前,我们已经分析过,齐宁是受到了来自两方面的压力,才自杀的?一方已经确定,是王凯,他的背后是将军,但是另一方呢?齐宁正是受到了另一方的强大压力,才匆匆落锤,将玉插屏拍给了梁云杰。难道另一方的压力就是梁云杰?”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可惜齐宁和梁云杰,两个当事人都死了,王凯也死了,现在死无对证,很难搞清楚了,也许就是梁云杰给齐宁的压力。”韩江也想不通这点。
“不!我觉得不可能,王凯事先已经给过齐宁压力,将军既然把玉插屏拿出来做诱饵,就要考虑到玉插屏会被人买走,现在这一切给我的感觉是,将军似乎并不在乎玉插屏被谁买走,不管是马昌国,还是我,或是别的什么人,但是将军却很不愿看到玉插屏被梁云杰拍去。”唐风提出了自己的感觉。
韩江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这样,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可以肯定,不论是你买去,还是马昌国,或是别的什么人,将军都可以对付你们,应付得来,似乎唯有梁云杰,让将军感到了压力。”
“可按理将军实力强大,梁家根本不是将军的对手,将军没必要担心啊!”唐风疑惑不解。
“只有一个解释,梁云杰是当年的知情人,将军担心梁云杰知道玉插屏的秘密。”
“马昌国更是知情人,比梁云杰还熟悉玉插屏啊!”
“那就有两种可能,一是将军顾忌梁家的能力和声望,二是梁云杰比马昌国更了解玉插屏背后的秘密。”
“更了解?”唐风陷入了回忆,他在回忆和梁云杰那两次短暂的接触,那是让他印象深刻的两次接触,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唐风都历历在目。唐风回忆了一遍,道:“不!从我和梁云杰的两次接触来看,我不认为梁云杰会比马昌国了解得更多。”
“你?你就跟梁云杰见过两次,你能了解他多少?”
“虽然就短短的两次,但第二次在广州见面时,梁云杰显然已经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他既然找我,应该对我绝对信任,所以我以为他不会对我有什么隐瞒。”
“梁云杰也没料到死亡会来的那么突然,他也许还有话想对你说,可是已经晚了。”
韩江的解释让唐风无话可说,唐风沉思片刻,拿过韩江手里那张纸,在纸上依次写下了米沙——马昌国——马卡罗夫——梁云杰四个人的名字,“这是那次科考已知的四个幸存者,马昌国虽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也应该算上。”
“嗯,现在已知的确实就是他们四个,现在除了老马,另外三个都死了。”
“我们来给这四个人排个位次!”
“按什么排?”
“就按谁更接近谜底排!”
“谁更接近谜底,我想应该是米沙!”
“我也认为是米沙,那么,其次呢?”
“马昌国!”
“嗯,从他俩在事后的表现看,确实如此,他俩是最接近谜底的人,米沙被克格勃保护起来,马昌国跑到美国藏了起来,而几十年后,依然有人想要他们的命,不能不说他俩是最接近谜底的人,也就注定此生不会安宁。”唐风解释道。
“所以你认为老马和梁云杰知道的不会太多。”
“是的,这样没法证明你刚才的推断,将军究竟为什么不愿意梁云杰买下玉插屏……”
“这个也许只有去问梁云杰和将军了!”韩江叹道。
“四个幸存者中,现在只有老马还健在,或许他和叶莲娜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意外的收获。”
韩江听了唐风的话,心里一紧,三个幸存者中,马卡罗夫是唯一还健在的,难道危险正在向他袭来,想到这,韩江不禁为马卡罗夫和叶莲娜担起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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