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深,秋夜深,离人泪千行,踽踽赠柳枝,碌碌别腰间,秋夜深,秋夜深,几许入更灯……”吴侬软语,加上在马车上摇啊摇,小生,哦不,现在要叫小砾,很快就入睡了。从西北走到东南,三个月了,无事发生。齐大人对他也是宽厚,并没有把他当小厮呼来唤去,反之很客气,与其说是小厮,不如说是客人。平静得让他忘记他手上还握着这位大人想要的宝物。
他也想脱手啊,但没找到机会,那个叫库容的暗卫神出鬼没,出现的时机都很微妙,每次他想把宝物放进齐大人的令牌,都无从下手。而且他们要去哪,齐大人也不说。他干脆就随遇而安了。反正肖老也无生命之忧,他也乐于到处游玩,所以,他很放松地接受了齐大人的安排。
说来也挺奇怪,每个人都称是齐大人,为何不是称三殿下呢?宫闱之事很难论断,他也没胆子打探。还是睡觉吧。
库容看着这小生一边打盹一边向殿下的肩上靠,同情地看向了小生,居然敢靠在有短袖之癖的殿下肩上,自求多福吧小子。而小砾因为找到了舒服的姿势睡觉,睡得更沉了。他做了一个很久没做的梦。
梦中是一张熟悉的脸,嘴角流着血,双手捧着他的脸道:“明儿,活下去,就当一切没发生过,活下去。”他躺在一个特制的宝盒中,慢慢地沉入水中,他听到水没过宝盒,也听到水岸边那个女人一声闷哼,随即悄无声息。他还不懂得什么叫死亡,但可能预感到分离,想哭出声,但只能拼命捂着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昏睡中醒来,肖老看到他坐起来,便递上一杯水,“可怜见的,先喝点水,我去给你煮点粥吃。”那一年他甚至说不出话,眼睛也因为长时间的黑暗而变得脆弱,他跟着肖老走南闯北,最后在西镇停下了,一停就是十年。
沉睡中似乎有人帮他舒展眉间,他难受的心情也像是被打开一样,眼角再也控制不住渗出泪水。很久才听到他一句压抑的低语,好像在喊“母亲”。
一旁为他舒展眉间的齐大人却陷入了沉思。据传闻,千古大师有一女儿,十几年前的灾祸殃及全族,其他尸骨都已投入门门洞中,唯有大师的女儿失踪,也不知道是不是活着。但如果活着……于他算不算幸事呢。
小砾一直睡到申时才醒,醒来发现大家已经陆陆续续地在搬东西进别府。原来这齐大人在临安有一别府,叫齐启斋,一年偶尔会过来住上一阵子。南水养人,这里富庶堪比京都,文人骚客聚集,很适合齐大人掏宝贝。
小砾跟在齐大人后面下了马车,跟着他进了别府主苑。“小砾子睡得真好,看我这新制青汶衫,水迹斑斑,熠熠生辉呢。”齐大人一坐下就开始取笑他。“草民惶恐,但此衫虽为青汶衫,却无一丝波澜,我正好给大人添上。”很好,小砾子这名字也没取错,果然又咯手又咯嘴得很。“如此还要感谢你呢。”齐大人扇了扇手里新得齐齐如玲宝扇,听不出喜怒道。齐齐如玲扇,乃前任国匠为心爱女子所精制,上面的镂空是历经三年所雕刻,正面看是美人图,反面看又似鸟雀图,扇动起来有悦耳的琴铃声,天下只此一把。也只有爱宝如命的齐大人才能拥有了。
小砾看到这把扇子眼睛都直了,倒不是因为这把扇子有多么名动天下,而是因为上面的雕刻十分精美,对他这种“爱好手工”的人来说,拥有致命的吸引力。他又手痒了……“大人的扇子真是精致啊。”他忍不住赞叹道。
“那是,我从一个富商手里抢来的。”齐大人又摇了摇扇子,“小砾子要看看吗?”说罢他就递给了小砾,小砾顺手就接了过来,这扇子很是轻巧,就算是一个弱女子,也能轻易摇动。小砾想摸上面的雕纹,齐大人喝住了他。“小心你的手,我已经叫人改造成精钢扇,上面的雕纹都是削铁如泥,可不要贪美毁了手。”听完他的话,小砾立马住手,开玩笑,他的手价值千金,平日里他都不轻易受伤,就怕影响手的灵活性。
齐大人把扇子接过来,随意道:“今日刘富商嫁女儿,本官要去观礼,据说嫁妆里有西域的月光杯一套,很是醉人呢。”他转身将扇子放进主苑内的柜子,似乎上了锁,奇怪的是,他也没叫上小砾,自顾自就走了。小砾在月光杯和齐齐如玲扇中纠结,如果今晚齐齐如玲扇就失窃,那他肯定脱不了嫌疑。但如果是月光杯失窃,来往宾客众多,他也不怕被逮住,甚至还可以趁乱将那个华佗骨放进齐大人的令牌中,一石二鸟啊。
“大人!草民也想去观礼!”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齐大人身后。一直跟在这两人身后的库容陷入了纠结,该不该提醒这小子呢,到底该不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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