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摇了摇头,裴贞婉起身,自窗边针线篮中捡了一把平日用的剪刀,并宫女所用的披帛,放在榻边。
“若一人当真此生无望,一剪子对着心口扎下去,或者一脖子吊在梁上便罢了。你,可会如此?”
万岫云仍挂着泪滴的睫毛不由抖了抖。原本失神的双瞳,聚回了一丝色泽。
“你自未到无望之境,未至穷地,自有出路。”
裴贞婉拿了自己的帕子,探着身子缓缓擦拭着万岫云面上残余的泪痕。这般擦拭着,万岫云的热泪复又滚落,她转了身,趟着泪,一手握住裴贞婉拿着帕子的手。
“陛下这样,我哪里还有出路。”
因为哭了许久,万岫云的嗓音已是哑状,这般泪水纵流之状,寻常人见了,怕是会不由心疼这个女子。
裴贞婉看着她,半晌方开口。
“陛下可有逐你出宫?”
万岫云轻轻摇了摇头。
“娘娘可有逐你出宫?”
依旧呆滞摇头。
“那可有谁逐你出蓬莱殿,此生再无机会面圣?”
万岫云愣了几愣,复又摇头。
裴贞婉将另一只手覆在二人手上,轻轻用了用力,含笑道:“即是这样,现在不是同以前一样么,不过从头来过,怎能觉得自己无望?”
万岫云顺着她的话,自然找不到反驳之语。是,先前陈宫的例子,只要能侍君,多数便能封为采女或宝林,成为后宫宫嫔。她也这般想着,如今,未得昭封,可也并非山穷水尽。
虽是想通这层关窍,到底心中羞愤委屈之情犹在,卫贵妃的怒意犹在,陈宫诸人的取笑之语犹在,要抬头做人行事,谈何容易!这般想着,自是有一番犹疑:“可是……”
“我记得你说过,从低处起,便没什么可怕的。”
那是大年初一,她们随卫夫人第一次入宫,在蓬莱殿外讲过的。当时欢心雀跃的万岫云说:“父亲的家业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从低处起,只要有机会,就没什么不好的。”
万岫云忆起彼时情形,双唇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话。是,这句话,是她自己讲过的。
看着逐渐回了神色的万岫云,裴贞婉似长姐一般,继续分析道:“不过是有些曲折,你权当做回复当时的境地罢了,就好比,你本要去登一座极难攀爬的山,而现在方起步,失足滑到了山脚而已,休整一下,再登便是。”
万岫云心中的灰落此刻已被打扫的七七八八,眼前这个素来颇有见解,让她心底佩服之人所说的话,仿佛把她从深渊托了起来,让她觉得,也许还能试一试,也许还能爬出来。
“姐姐觉得,我还有希望。”
“你自己觉得有,便有。”
万岫云抬手擦了擦面上的泪水,裴贞婉不由失笑,递了帕子给她,又去倒了些温水,绞湿面巾递了过来。
“收拾一下便用些午膳吧,今日有清粥,我打了一碗,多少吃一点,仔细保养才能打算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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