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孙建平抡起鞭子打了个响,回应她。
“早点回来!”
“嗯!”
曹队长脸一抽抽,“这丫头,倒是惦记她哥哥,咋就不惦记我这个当爷爷的呢!”
“爷爷给我买好吃的!”小伍月脆脆的声音传过来,老头脸一抽抽!
还是……别惦记了!
北国风光,千里江山一片白茫茫,收割后的庄稼地上,几只饥饿的田鼠正在田垄间觅食,忽然一道黑影闪过,可怜的小田鼠被鹞鹰抓走,成了人家的早餐。
“这年月,人活着难,耗子也没落个好。”曹队长坐在马车上,卷了根烟,看到这一幕,感慨颇多。
“还能咋整,活一天算一天呗!”老蔡头擦着火柴,烟头对上火点燃,咕嘟咕嘟抽起来。
仍是孙建平赶车,他穿着一件带补丁的棉大衣,里面套着一件他下乡时带来的簇新的蓝色中山装,他是城里出身,知道现在的城市人都眼虚,穿得太破烂,人家就不拿你当人看。
“驾!”
孙建平抡起鞭子打了个响,枣红马叫了一声,扬开马蹄,一路向前。
马儿迈着轻快的步子,跟在张子义赶着的大马车后面,踩着无数车辙轧出来的冰雪路面,穿过杜尔基公社的地界,过纳河农场,一路经东岗子西岗子翻底坑兴隆泉,最终赶在天黑之前,远远看到了鹤城的轮廓。
这是松嫩平原上一座冉冉崛起的工业城市,有重工厂、钢铁厂、机床厂、火车厂等很多大型企业,光在这里上班的产业工人就有上百万!
孙建平坐在马车上,看着橘红色的落日光芒打在钢铁厂巨大的高炉上,折射出一道道绚烂的光彩,一时间也有些迷醉。
“这老大炉子,一天得烧多少木头!”
老蔡头也是看得呆了,孙建平一笑,“蔡叔,啥啊,人家烧的是煤炭。”
“那这一天也得烧海了去了!”
来自大山里的糙汉子们看到如此庞然大物,都发出啧啧赞叹,争论着这个大炉子烧开的水,得够全城人洗一次澡了吧!
孙建平黑着脸听他们胡说八道,抡起鞭子打了个响,催促枣红马快点走。
终于到了鹤城郊区的一个大车店,众人把马卸下来,由曹队长和孙建平从车上取下草料和黄豆,张子义从大车店里取来温水,拌好草料喂给这些奔波了一天的马儿们。
枣红马、大黑马、卷毛马、青骢马……
孙建平逐一检查这些马儿们的身体状况,抬起牠们的蹄子看看有没有被锋利的冰雪路面戳伤,枣红马一边大口捋着草料,一边乖巧的抬起蹄子晃上两下,继续向他炫耀新蹄铁。
“行了行了够好看了!”孙建平拍拍马脖子,夸赞一句,枣红马哕哕叫上一声,甩甩尾巴,显得十分得意。
“建平进屋暖和暖和吧!”张子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走出来,递给他。
孙建平接过来,一饮而尽,抬起头,借着大车店门口那盏来回摇晃的马灯,终于看清了店门口的牌子。
“跃进旅店……”
大车店虽然换了个拉风的名字,但仍旧是换汤不换药,走的还是原先大车店的路子,前后三排大瓦房,靠墙边两溜牛马棚子,拴着不少外地来的马匹,正在大口大口吃草料。
掀开门帘,屋子里热气扑脸,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一件碎花棉袄,头发梳成一条大辫子垂在脑后的半老徐娘热情招呼众人进屋吃饭。
“艾玛这小伙子长得真带劲,老张你家的?”这位曾经的大车店主人,现在的“跃进旅店”营业员,人送外号“崔大屁股”的中年妇女看到眼前这位帅小伙,顿时瞪大一双桃花眼,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赞叹不已。
“瞎吵吵啥啊,我要有这儿子那可妥了,他是我们村的下乡知青,孙建平,建平,叫崔姨!”
“崔姨好!”孙建平也瞟了这位一眼,虽然这女人脸上有了皱纹,但从眉眼轮廓来看,想必年轻时也是十里八村一朵花。
“叫啥姨啊,都把我叫老了,叫姐!”崔玉芬娇笑一声,“都饿了吧,食堂里早就把饭备好了,快去吃吧!”
“不用不用!”张子义连连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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