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禍平定,人心難癒,即使回到過去的生活,生命的傷口一時也難以撫平。
時過七日,新聞仍不時播報有關魚龍台的一切,位於港邊的水手酒吧街,晚夜依舊熱鬧,程正崙從門外臨海桌位收拾了杯盤,回到店內,百無聊賴的做著吧檯工作。
突然砰的一聲,各船廠水手的醉酒鬧事仍是一如往常……
「就是有你們這些只會栽贓造謠的東和餘孽,國家才會這麼亂!」
「總好過你們這些萬朝舔狗!」
「你們上舔東和,右舔聖國怎麼不說!」
這時程正崙身旁的服務生都已經備好短棒,就等程正崙一聲令下,便即發難。
但見程正崙撕下收銀機所印出的收據,手拿兩杯酒,逕自漫步走到兩幫人馬之間。
酒瘋眾人不由自主的向他看去,紛紛讓路,因為誰也無法忽視他身上散發出的怒殺之氣,這才想起這家店是誰的,自己踩在誰的地盤上……
程正崙走到中間,左右各看一眼,將手中兩杯調酒放下,一邊冷然道:「這是兩位的帳單,你三千五,你兩千六,歡迎下次光臨……」
兩方人馬愕然相對,雖只短短七天,但太子幫三人勇闖魚龍台並生擒敵將的消息不脛而走,青達漁港沿岸地帶誰不知道太子幫的名號,當下只默默的把錢如數放在桌上,卻不想比對方早離開,失了面子,待在當地,作聲不得。
程正崙見兩方不動,便道:「兩位還想喝?那就請坐吧!」
凌厲眼神掃過,兩人喉頭同時咕嘟一聲,依言閉嘴坐下,程正崙揮手做了個「繼續」的手勢,酒吧中再次響起和諧的音樂。
程正崙一臉無聊的走回吧檯,繼續工作,此時一名服務生走來在他耳邊說道:「正崙哥……有客人抱怨小姐沒回去,好像在運辰哥那間……」
一個十八歲的人被尊稱為「哥」那也算新奇了,程正崙帶著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知道了,我等一下去找他……」
戰爭中的死亡,有時不單單只是生命的死亡,也包括心靈上的死亡,過去的自己已然消逝,從此不再單純,發覺了肩上的責任,從此不再自由。
在這將近一個星期的戰伐生活,程正崙學會了冷靜,而方運辰則學會了放鬆。
當程正崙敲門走入包廂門口時,便見方運辰懷中窩著兩名艷麗的女人,正如視英雄般的仰望著他。
方運辰一見他走入,立即在左邊女人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只看得程正崙白眼翻到後腦勺,冷道:「小枚,你這台也轉太久了吧……」
程正崙懷中的女人立即嘟起小嘴,大表不依,身子縮得更緊,絲毫不留縫隙的黏在方運辰的胸懷裡。
「你辰哥跟我還有約,要玩明天再說……」說著死盯方臉不放,方運辰此時竟顯出一絲羞赧。
懷中女人正待撒嬌,方運辰冷然站起,一語不發的走了出去,在那一刻,照在他身上的光彷彿比剛才更亮了一點……
也許經過再多的紙醉金迷,仍舊騙不了對自己誠實的心,但世上有多少人連對自己誠實都做不到,仍在為自己錯誤的選擇開脫,沉浸在自己永遠是對的幻想裡。
誠實面對錯誤往往痛苦……程正崙也並非不了解,也是因為太過了解兄弟的個性,所以這幾天才把自己當成瞎子,任他放鬆。
「我還在想你到底要裝睡到什麼時候……」
方運辰淡淡一笑:「也許我真當不了那種人……換一種活法,也能看清楚自己……」
兩人一邊說一邊向港邊走去,煙雲從停泊在港邊的漁船飄上天空,一人手拿海盜刀,獨倚憑欄。
「瀚子!」
語末,于瀚擲了兩瓶啤酒過去,三人走入主控室,圍坐在一張擺在香案前的桌子旁,相對默然,各顯憔悴。
「看你們這幾天應該都沒睡好吧。」
「最好是睡得著啦……」
「方臉最誇張好不好!」
「我到哪裡都聽得到那些聲音……不如找個比較吵的地方,讓自己有點事做,是也該醒了……」
于瀚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平放桌上,移向程正崙,程正崙一看,紙上寫的是學校志願填寫表,最上頭寫著「海洋學系」
「我爸就是這樣把它拿給我的,從頭到尾一句話也不說,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了,父母不給念,就拚死拚活的要念,現在父母都不說話了,反而有點失落,是我們這些小孩犯賤嗎……你爸呢?」
https://xianzhe.cc/book/55759/1698761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