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不停,敲打在玻璃窗上,發出有規律的滴答響,透明玻璃映照談靈笑一張鐵青的臉,他始終不敢相信自己在這裡,在桃林渡裡的一家快餐店,懷疑人生……
那句「整個凡爾莎就會被水淹沒」讓他停下了腳步,隨即又是一句:「現在時間不早了,我們先進村裡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無條件跟著一個人……」
「我就是為了要跟你說清楚才需要休息啊!你以為我真是神仙?!施術都需要精神力的,如果精神不濟,那等於是用魂靈和元神來施法。相信我啦!我養好精神就可以告訴你所有事情了!」
「你要是敢再耍我,我就真把你的頭砍下來!」這句話說完,兩人就真的走回桃林渡會館旁的快餐店,才剛找到窗邊的位子坐下,司徒子乾立即攤得跟坨爛泥似的,直接躺在桌上呼呼大睡。
談靈笑坐在一邊,怒瞪著他酣睡如泥的模樣,心裡只想著一句話:「我到底為甚麼在這裡浪費人生……」
陰雨連綿,要不是快餐店裡的時鐘,單看天氣,實不知現在已是清晨時分。
空無一人的座位,懸盪在空氣中的秒針滴答和屋外雨點融為一體,彷彿是耳邊的低聲呢喃。
雖說談靈笑常常夜不宿寐,但眼下溼冷的天氣、陰暗的空間、司徒子乾勻稱的鼾聲,竟也讓逍遙傘仙感到眼皮漸重,一夜無眠,情緒起伏,都使他略感疲憊,不一會兒便昏昏欲睡,走入夢鄉。
有人說夢境是另一個人生,談靈笑就從來沒有做過這麼長的夢,像一輩子那麼長。眼簾閉上的瞬間他彷彿進入了另一段人生,模糊的視線裡出現一條長河,遠山連綿,自己站在左手岸邊。
但見一對漁樵正談天說地,樵夫問道:「林兄,最近看你收穫不少,漁獲得意!不過打魚生活,水裡來浪裡去,要小心才是。」
漁夫說道:「這你就甭擔心了,我既是吃這行飯的就絕對死不了。」
樵夫笑道:「話可別說太早,看看頭頂,人命天註定。」
漁夫亦笑道:「我的命就是神仙告訴我的!」
樵夫奇道:「此話怎說?」
漁夫道:「下游鎮上的龍王廟來了一位卜算先生,可真是活神仙,我閒來無事便請他一算,他告訴我這條河上何處漁多,讓我漁貨豐碩,每天只要一條黑鯉作為報酬,你說這生意划算不?這不正是讓我富貴平生嗎?哈!」說完笑著把網一收,拿了漁貨便走。
談靈笑正覺莫名其妙,但見漁樵兩人走了不久,一道黑光從河裡竄出,直撲而來。談靈笑嚇了一跳,低頭躲過,回身細望,卻見景色一變,自己忽然身處人群中,一間廟宇赫然在望,廟門前全擠滿了人。
奇怪的是,每個人穿的衣服都是粗布麻衣,男男女女皆束著髮髻,不似現代服飾,自己不由自主的向廟前擠去。
但見廟前一個小攤子,一名書生身著粗布長衫,頭戴方巾,兩撇八字鬍,一對晶亮的雙瞳,端坐在攤子前。
談靈笑下意識覺得那書生就是司徒子乾,雖然他倆的長相完全不一樣,但那雙眼睛就是給他這種感覺。
此時後方鑼鼓喧天,一名白衣秀士分開人叢來到攤位前,就聽那秀士說道:「聽你妙法玄通,能知天地,特來求此一卜,明日陰晴如何?」
那書生道:「明日有雨,晨時興雷,午時雨落,昏前雨足。記住,需到昏前才足……」說完一笑,笑得跟司徒子乾一樣欠揍。
秀士冷哼一聲,道:「若真如你所言,吾送你五十兩金銀作酬,若此言作假,定拆了你的門牌,趕你出村!不許你在此禍延百姓。」
那書生冷笑道:「該當如此!」
聽到此處,談靈笑只覺聲音逐漸模糊,如入水中般波聲隆隆,回頭一看,驚見滔天大浪從後湧來,奔流入海。
談靈笑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大浪捲走,耳邊聽不見任何叫喊,方才有的人聲鼎沸全數消失於無,彷彿他們從來都不存在一樣。突然眼前一亮,發現自己霎然身處水藍色的海底世界。
數點水泡現出一道人影,正是那書生,但聽他對著前方怒喝道:「妖龍!我見此地乾旱已久,故用計尋你,見你現身便以賭約暗稟你助雨多寡,你卻為求賭勝,施此毒計,助雨過時,水濫成災,累得百姓傷死過半,今日我要代天行道!」
但見海中長影晃動,黑色龍身綿延千里,將書生團團圍住,巨大龍頭從暗處探出狠狠瞪著書生,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化作人聲,道:「可笑!吾行雲助雨還需你一介凡人暗稟?何況,我何時助雨過甚!休要胡言!」
書生大怒:「還鑄錯不認!難道岸上屍首全是虛妄作假?不必多言!」說完手中毛筆臨空揮畫,數道勁波應筆而生,直向黑龍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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