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暴利,登时引得其它帮会垂涎,纷纷起而效尤。
水费虽贵得惊人,最初购买者尚属自愿。
等各大帮会纷纷染指后,导致水供过于求,帮会分子便强行供水,不管你要不要,反正水到收钱,弄得居民叫苦连天,无处申诉。
后来又从强行供水发展到强行“代客购物”。
三合会趁军警忙于镇压罢工工人、无暇顾及社会治安之机,对那些因店主躲避而返乡的店铺,破门而入,大肆抢劫;
然后将抢得的物品,不管是否需要,强行卖给居民,而且还要收取一份“服务费”。
由于当局只顾镇压罢工,对于帮会的无法无天行径不加理睬,于是帮会更加肆无忌惮。
由于罢工导致工商业萧条,工人、店员大量失业,帮会乘机大量招兵买马,再加上强买强卖,帮会搜罗得不少资金。
有钱有人,再加上镇压罢工的需要,警方往往借助于三合会人物作眼线,使得帮会人物的地位相对提高,其组织也更加猖狂。
不仅有下层群众参加,更有一些富家子弟为了自身的安全便也投身其中,三合会最终成为港岛的另外一股势力。
“先看。”
高要并不看好该场卫生行动,最起码港府肯定没有这种执行力。
“就是啊,看看先啦。”
白月嫦随口道:“反正九龙都听你的。”
“再怎么搞你能把控局势。”
“难道鬼佬还能越过你?”
白月嫦笑嘻嘻道:“而且,它再怎么扫也扫不到龙城头上。”
高要微微一笑,如果是正面的政策,自然是不能硬顶的。
否则就是先天性的错误。
他寻思下葛量洪因何就想搞卫生运动?
水、医院等都没有跟上,搞了有什么用?
“老爷。”
林景来报:“周医生打来电话,他约你去听戏。”
白月嫦一把坐起:“好呀,就去大舞台,我正好找老豆拿钱。”
高要咳嗽声:“还是要给泰山留一点。”
“不行!”
白月嫦说道:“这老头子最近越来越过份了。”
“前几天他跟我说准备跟新靓就去星加坡玩耍。”
新靓就少年之时是在星加坡学艺,于那边很熟。
高要笑道:“泰山现在无事,去去也无妨。”
“不行!”
白月嫦跺脚:“海上风浪大,而且那边海盗出没,他一个糟老头子,去那里做什么?”
“就是钱多闹的慌。”
自上次濠江出事后,白月嫦便不许白饭鱼走太远,真是个管家婆。
高要心想泰山正值壮年,怎么就糟老头子了?
而且,星加坡那边治安也没有差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抗战之时,新靓就便在海外义演募捐,名声很大,很多人都卖他面子。
有他在,泰山定然无忧。
不过高要也知白月嫦担忧所在,便笑道:“老婆,我自然是站你这边的。”
“好,我们听戏去。”
现在找白饭鱼很容易,他一天之中有绝大部分时间待在月霞大舞台,是个纯正戏迷。
“贤婿。”
白饭鱼看到高要后便精神抖擞,他大声道:“你走运啊。”
“今天新马仔唱宋江怒杀阎婆惜。”
新马仔就是新马师曾。
高要心想这曲目不吉利啊,但凡高某人要求多一点,肯定就让新马仔换曲目了。
不过他看白饭鱼兴高采烈,便笑道:“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当时港岛这边唱粤剧的大佬官是绝对的顶流,不差钱也不差名望,脑子活络的,还能帮人平事。
比如说这新马师曾就时常会帮人平事。
没办法,来听他戏的要么是白饭鱼这般的江湖大豪,要么是富贵人家,关系网广着呢。
所以大佬官在当前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掮客!
“那可不。”
白饭鱼看高要几乎是全家出动,便顺口问道:“今天什么情况?”
高要笑道:“等下周医生要来。”
“靠。”
白饭鱼说道:“我还以为…”
他咳嗽声:“那你们去包厢,别耽误我看戏。”
“老板,怎么这么着急赶我走?”
白月嫦直接坐去白饭鱼身边:“我可是来尽孝的。”
白饭鱼鬓边立马冒出密汗,这个孝他不想要。
“贤婿!”
高要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泰山也是的,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嘛,计划都还没好呢,就被月嫦知道了。
他帮不了。
“泰山,月嫦跟阿霞陪你。”
高要顺便把月霞也留下了,而后便走去包厢。
“靠。”
白饭鱼骂骂咧咧:“没义气。”
高要猜想周溪年找自己恐怕跟这卫生运动有关,否则不至于这么凑巧。
高某人算无遗策,周溪年确实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包厢之中,周溪年笑容有几分苦涩:“总督也不知什么情况,定要推行卫生洁净运动。”
“行政局已经全部通过了。”
等于是一定会做了。
葛量洪并非政治新兵,其履历相当ok。
1935年至1938年,葛量洪担任百慕大辅政司;
1938年,葛量洪被调到牙买加任同职。
1941年,葛量洪获调到西非尼日利亚出任布政司,亦曾参与过盟军在西非举行的连串军事会议。
1945年二战尾声的时候,葛量洪被擢升为斐济总督兼西太平洋高级专员。
其后才被调来港岛任总督。
“新官上任三把火。”
周溪年叹道:“想不到第一把火烧到了卫生上面。”
高要沉默。
周溪年眼见高要死活不接话,他心想自从高会长地位越来越高之后,这话说的也就越来越少了。
城府渐深啊,这真他妈的不好将就。
周溪年索性讲明:“这事情后面少不得需要我们出面。”
“要我说,大家还是议个方案出来。”
命令是总督府发出,行政局通过,而后卫生署来主导。
但实际上,真正到地方去执行的是华人。
既然是华人,那就绕不过华人代表,尤其是高要、周溪年这等商会的会长。
如果没有他们首肯,再好的政令都无法推行。
哪怕出动军营按牛饮水,到时候扭头按下去的有多深,这反弹就有多厉害。
“周会长。”
高要郑重说道:“你也知我在这方面没有经验,一切由周会长来做主,小弟必然景从。”
靠,说了等于没说。
要是周溪年能把这话当真,他觉得自己还不如回去做咽喉鼻科医生。
“高会长。”
周溪年说道:“木已成舟,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
“你也知,港岛到底是西人掌权,他们要做的事情我们没法阻拦。”
高要略微点头,说起来他高某人还是市政局非官守议员呢。
为此,他还要自己掏钱帮华人摆平问题。
关键是,这个身份在西人的权力体系中属于不入流。
真要论起来,还没有太平绅士靠谱。
高要问道:“周会长,你的意思是?”
周溪年心想高要是不肯拿主意啊,这年轻人真是头小狐狸,他只能说道:“街道这块倒是好说。”
“最麻烦的是寮屋区。”
“你知道的,那地方根本就没有卫生,也没法收拾。”
西人几乎就没有去过寮屋的,就算有的,也只不过是在外面看看。
而内部?
那肯定没人去看过。
所以西人自然也不清楚寮屋区真正的情况,跟他们讲了也没用,他们只是想当然的想为市民好。
高要点头,他叹口气:“我只怕会搞出大麻烦。”
何止是大麻烦,要是搞不好,会出大事情。
周溪年一咬牙:“高会长,还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下。”
“我已看过报告,本次运动囊括全港。”
“不分任何区域,包括中立。”
周溪年的话刚讲完,高要的脸立马沉了下来,看起来如深渊般。
港岛能被称之为中立的只有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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