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暖阁。
“三月二十,战事刚刚结束,陛下便下旨要老夫四月到天津,以都察院佥都御史之职整顿兵备,这几日我就要去上任,京营那边...”
李邦华坐在雅间中,谈及此处,嗟然一叹。
“此后,便全要仰仗李勋卫了。”
“哦不,现在老夫要称宁远伯了,恭喜恭喜啊!”
李顺祖身着灰色衣衫,乔装坐在李邦华的对面,闻言摆了摆手。
但是在心中,却对那一日西宁侯宋裕德、永康侯徐锡登、武安侯郑之俊、丰城侯李开先四人的警告深以为然,也是狠狠一拳锤在桌上,一桌的美味佳肴,也不能引起半点胃口。
“朝中奸佞当道,京营整顿正当其时,没了李御史从中斡旋,此事难成!”
“当今陛下冲龄即位,年纪尚浅,虽然与宁远伯相当,但却能在即位之初便乾纲独断,铲除魏忠贤阉党徒孙,心机手段,远高于同龄之人。”
“然其城府甚浅,遇事易怒,一怒,就会坏事,使谄媚之徒得逞。”
李邦华仰着头缓缓说道,语气中不似是对崇祯的赞许,接下来的话里倒更像是透着几分焦虑与不安。
“让老夫担心的,不是老夫远离朝政,去天津整顿兵备,而是陛下在四月初要召回在四川督管漕粮的兵部侍郎胡世安,还有山东的监军太监王之心。”
“据说王之心因督运漕粮有功,到京擢任司礼监第五秉笔,位居车天翔之下。”
“此二人均不主张整顿京营,可见陛下亦有撤换提督京营戎政太监车天翔之心,到时整顿京营一事毕宁远伯一身,朝内奥援尽失,还望小心行事,明哲保身!”
“明哲保身?”李顺祖诧异的看着李邦华,对时下形势的变化听得真切,当下也没有回话,只是眉头紧锁,不知在想着什么事。
就连这位强硬主张整顿京营的实干派,现在也缩了。
看来这京城真如那四位靖难勋贵所说,水之深之浑,不是寻常人能站得住的。
或许,主动请求调回辽东,才是唯一的道路?
李邦华看出了李顺祖眼中的不解,也是叹息一声,道:“非是我辈不为,实是形势多艰,整顿京营之事已不可为,车天翔也闭门不出,宁远伯应当急流勇退才是。”
“你李氏诸子,不是远调边塞,便是供以虚职,宁远伯想要成事,首要之务便是不要步了你那几位先辈的后尘,留在实权职位上,才是需要做的。”
“京营虽然是实权,但这个权利,不在京营三大臣身上,而在幕后。”
“必要之时,应当以退为进,方为上策!”
李邦华说的,李顺祖也听进去了。
好在有了那天四名靖难勋贵的提醒,李顺祖也没在京营搞出太大的动静,只是裁撤了几百个冗员,现在收手也还来得及。
到现在,李顺祖总算知道,为什么明末京营一蹶不振了。
这振得起来吗?
京营的实权看似是在协理戎政大臣,提督戎政内臣,和总督戎政武臣三大臣身上,但这三个人其实都是替罪羊,真正掌握京营权力的,可能连崇祯都不清楚。
李邦华、李顺祖和车天翔,都主张整顿京营。
但是才刚迈出第一步,就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李顺祖在朝中的文官盟友,都察院佥都御史李邦华直接被调走了,用屁股想,都知道新上来的那个兵部侍郎胡世安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而直到现在,李顺祖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阻挠自己整顿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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