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微凉,虫鸣低缓。
荆轲坐在屋外走廊边,靠着柱子,心不在焉地啃杏子。
拉门透着暖黄色的光,屋里人影晃动,传来段家人的争执声……
段夫人吊着嗓子:“我就说了让你不要去弄什么食肆,这下好了,厨子出事跑了,人家找上你这个东家,那个齐大锤我听过的,专帮子钱家催收,他自己也在放钱,不好惹。”
(子钱家就是放有利贷的人,本金生利息,就像钱生钱一样,本金为母钱,利息为子钱,所以放贷人叫子钱家,而古代放贷利息很高,多为高利贷。)
段灵儿皱眉道:“不弄食肆,怎么营生?像您二老这个花法,我们段家很快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哎呀……”段然摆摆手,“好了,不要说那些没用的,眼下怎么办?那个阿山跑去哪儿了?能不能找到?”
段灵儿摇摇头:“他跟阿让一样,是住在后院的,也不知道能上哪儿去,我已经让阿让看着了,若是他回来,就把人拦住。”
“阿山那么胖,哪里拦的住?”
“那也总算是一个办法吧?至少阿让会跑回来告诉我们呀。”
段夫人又道:“就该让阿轲呆在那边,他看起来有些力气,你说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赖在家里,哦,以为天天陪着灵儿去店里就能帮忙了?二十岁了,连个生计都没有,净在家里混吃混喝。”
屋外的荆轲摇摇头,“噗”地吐出一颗杏核。
“阿娘,话不是这么说的,阿轲本就是段家十几年的养子,灵儿自记事起就认识他,视他为亲兄长,平时也都是他帮我最多,今天要不是阿轲,女儿怕是连尸首都不知要上哪儿去找。”
荆轲叹了口气,只是兄长么?
段然帮女儿说道:“阿轲这孩子是老友托孤,当时家里还有些底气才收养的,况他能干懂事,禾苗还小,家里怎么也要有个成年男丁当门脸,养到现在也算样貌堂堂,能撑起些场面——”
段夫人打断他:“就是你死要面子,穷讲义气,他一顿饭能吃三个灵儿的食量啊。”
“阿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男子本就食量大,他个子也大啊,而且……父亲若是能收敛一点,哪怕只少买一个漆碗,阿轲半个月的伙食就节省出来了。”
段然拍拍大腿:“哎呀,怎么又扯到我,我、我买漆碗,那是、那是居货,可以保值的,平时不也都在用么?”
“要是真能保值倒好,段家也不用愁了,伏羲的千年古琴您都忘了?恕女儿直言,父亲您……没有眼力,还总爱乱品鉴,完全就是糟蹋钱!”
段然大怒拍案,气得发抖,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你、你这……太放肆了唉……怎么这么说为父……”
段夫人劝道:“灵儿,不能这么说你父亲,其实……也有几件真货,确是精品。”
段灵儿转念一想:“我看不如这样,父亲给我一件货真价实的名家真品,我去卖了,不就能解这危急了?”
“那可不行,”段然一口否定,“别人欠的钱,凭什么要我来帮他还?你也别做这傻事,让那个阿山自己回来解决。”
“他要是不回来了呢?难道就看着那三人来店里闹吗?”
“我看你啊……”
屋里争执不断,荆轲听着嫌烦。
他今天在青禾轩给段灵儿出了两个主意。
第一个就是把段然的破宝贝拾掇拾掇卖了。
不管阿山回不回来,就自认吃亏,帮他还钱。
毕竟青禾轩的生意最重要。
即使没有生意,也要认真地开下去,这是灵儿的事业。
第二个办法,就有点……
“阿轲哥哥。”
段禾苗提着萤囊路过,袋子里都是一闪一闪的萤火虫。
他看看屋里,父母和姐姐你一言他一语的,听着令人紧张,有些却步。
荆轲朝他笑笑,走过去,蹲下身。
段禾苗拎着小萤囊,举到荆轲面前:“看,我刚抓的流萤,好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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