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他的经验,像这种“用于某个特定地方的密码”,很有可能就被使用者记录在使用地点的附近;就像很多人喜欢用便签把自己在工作中要用到的数字信息贴在自己办公桌周围的隔间墙板上、或是干脆贴在自己的电脑显示器周围,这样等要用的时候扫一眼就能看到。
不过,遗憾的是,整整找了五分钟,斯克拉姆也没能在房间里发现任何包含数字的提示信息。
他又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再度钻回了桌下。
他蹲在那个触屏前,抬起头来看……果然,在办公桌朝下的一面,用油性笔写着六个数字;只有蹲在他现在这个位置,手持光源朝上看,才能看见。
斯克拉姆毫不犹豫地将那六个数字输入到了屏幕上,并得到了“ept”的反馈。
叱——
两秒后,伴着一阵气阀释压的响动,汤教授办公桌后方的书架……打开了。
那的确是真的书架,上面放的也是真的书,只不过,这书架同时也兼具着电子门的功能。
斯克拉姆见状,一个侧身探步就从桌下出来,随即站直了身子、背靠书架,准备侧身闪入那墙后的“密室”。
此刻,虽然他没有带着枪,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是能力者;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异能都比常规武器更加致命和可靠。
“有人吗?我是警察。”在进去之前,他略微提高了声音,朝里面喊了一声。
他这样做,既符合程序,也符合情理。
假设这个密室里有人,那铁定已经注意到门被打开了——若里面的人是幸存的受害者,他这样说便可以防止对方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而里面的人若是犯人,那他说或不说,对方一样会袭击过来,没什么区别。
时间悄然过去,十秒后,回应他的仍是沉默。
斯克拉姆不再等了,他绷紧神经、做好了直面突袭的准备,闪身进了密室,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只有一个死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五十多岁年纪,长了一张纵是在死后仍让人觉得虚伪的面孔;所谓相由心生,大致如此吧。
斯克拉姆见过照片,他知道这名死者正是汤教授。
此刻,汤教授的身体被固定带绑在了一张床上,头部还连接着一台电击用的仪器;像斯克拉姆这种见惯了死人的男人,仅凭气味就能判断出眼前的男人已经死了、而且死亡的时长大致就是两天左右。
不过,出于谨慎,斯克拉姆还是走上前去,探了探死者的脉搏,戳了戳尸僵的程度,验证了一下自己的推断。
“呼……”因为这密室不大,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所以斯克拉姆很快就确定了里面除了汤教授再无他人,“……无论如何,好歹是找到了一名失踪者。”他自言自语着,开始检视这个房间,试图寻找一些新的线索。
可结果,他发现的却是……
“啧……”两分钟后,斯克拉姆把一个从密室角落的保险箱里找到的U盘接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并打开了其中的一个视频……一个让他觉得恶心和愤怒的视频。
“这老畜生……”才看了一点儿,他就关掉了视频,骂骂咧咧地开始检视整个U盘里总共有多少这样的文件。
就算斯克拉姆的推理能力不咋地,他也能猜到,汤教授在这间密室里拍下的这些视频,要么就是满足其个人变态爱好的藏品、要么就是打算通过某种途径拿出去卖钱用的。
想到这儿,他就不由得忘记了自己执法者的身份,暗自为汤教授以及这个中心里员工的死道了声痛快。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疑点……
“为什么保险箱是开着的呢?”斯克拉姆轻声念道,“而且……既然有人把它打开了,为什么又没有把这些东西拿走呢?”
他所说的那个保险箱,是一个由“神光集团”旗下保险公司设计的高安全级私人储存柜,必须得用电子密钥、声纹密码、再加一个复杂的多元手输密码才能开启。
除了斯克拉姆拿起的那个U盘之外,那保险箱里还存放着一箱现金、一叠不记名债券、一盒电子卡、一堆纸质资料、几份假证件、甚至还有一把枪。
“莫非……是这老畜生自己开箱、准备拿了东西逃跑时,刚好被凶手给抓住了?”斯克拉姆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解释,他皱眉念道,“但凶手并没有动里面的东西……这代表他/她只在乎复仇,不在意别的吗?还是说……”
“凶手是故意把这些材料留下的。”忽然,一个声音从斯克拉姆的身后响起。
由于斯克拉姆刚刚才放松警惕、且在聚精会神地想事情,所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此时被这声音一惊,他又一次本能地使出了那一百八十度转头的“绝技”。
“别怕,是我。”车戊辰的脸看起来还是很冷静,但在这黑夜中……总给人一股子寒意。
“你怎么会在这儿?”斯克拉姆把身体也回转过去,并戒备地后退了半步。
“我睡不着,想打个电话找你讨论一下案情,结果酒店那边说你出去了。我琢磨了一下,猜你大概是到这儿来了……结果一问楼下的警员,你果然在。”
“嗯……”斯克拉姆想了想,又试探道,“你习惯在这种深夜里给人打电话?”
“你这不醒着么?”车戊辰的反应淡定如故、而且理直气壮,“大家都是干这行的,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那种结案前基本不会睡觉的类型了。”
“呵……好吧。”斯克拉姆笑了笑,虽然不想承认,但对方说得是事实,“你来多久了?”
“足够久了。”车戊辰说着,看了看四周,“白天的时候说你推理不行,我得道歉……”他顿了顿,看向斯克拉姆,“就冲你能找到这间密室……也比我强啊。”
“过奖了,运气而已。”斯克拉姆说着,递上了几份从保险箱里拿出的材料,“要看看吗?”
“不必了,我大致能猜到内容。”车戊辰道,“而且……这些文件里很可能有我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叫不该看的东西?”斯克拉姆脱口而出地接道。
“中尉……”车戊辰说到这儿,首次换上了一种较为恳切的、不那么有距离感的语气,对斯克拉姆道,“不……马克,你就没想过,像汤教授这种人渣,为什么能在临沂这地方兴风作浪那么多年?你觉得以他出身的阶级、以及他这个人的能力……其背后若没有更大的势力支持,这现实吗?”说着,他又瞥了眼斯克拉姆的手机,“就拿你刚才看到的视频来说,没准就是他用来献给某个联邦上位者的‘贡品’呢……”
“那你的意思是……”斯克拉姆的语气变冷了,“让我别再追查下去了?还是让我把这些事掩盖起来?”
“我的意思,并不重要。”车戊辰道,“重要的是……凶手是什么意思。”
“凶手?”斯克拉姆将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然后,神情陡变,“等等……这难道……”
“凶手为什么要主动报警?为什么要引EAS的人入局?为什么打开了保险箱,却又把这间密室给封闭了?”车戊辰道,“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凶手知道……如果是当地警方率先发现了这些材料,那真相极有可能会被掩盖掉……”斯克拉姆顺着对方的思路,喃喃念道,“所以他/她就布下了这局,他/她就是想让我……让EAS的探员介入,他/她相信我有能力发现这个密室,从而第一个入手保险箱里的材料。”
“看起来他/她成功了。”车戊辰道,“要说这个凶手的算计有什么意外,大概就是我的介入了吧,当然从结果上来看……我也并没有改变什么。”
“但是……他/她又怎么能确定,我们EAS就不会帮着联邦高层去掩盖这事情呢?”斯克拉姆沉吟道。
“这是常识啊。”车戊辰道,“只要对联邦的体制稍有了解就会明白……联邦的警员是时刻受着上层制约的,但像‘EAS’和‘监督者’这样的机构,则与联邦官员们存在着互相制衡的关系;这些材料落到了你们手里,就算不拿去曝光,也可以作为筹码备用……这个凶手的谋略很厉害,这笔账……他/她在决定做这件案子之前肯定就已算清楚了。”
话音落时,斯克拉姆……沉默了。
他站在那儿做了大约一分钟的思想斗争,方才重新开口:“车探员,关于我发现了这些材料的事……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哈!”车戊辰笑了,他这是第一次向对方露出这种爽朗的笑容,“什么保密?什么车探员?我现在是在休假中,我只是一名配合你调查的普通市民,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说罢,他还真就走了。
斯克拉姆站在那儿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一刻,他对车戊辰的想法,已从怀疑和敌意……变为了钦佩。
众所周知,FCPS是与联邦高层的利益捆绑最为密切的官方组织,作为FCPS的高级探员,车戊辰能做到这一步,就说明这个人还心存正义。
在如今这个世道,这样的人,实已不多了……
斯克拉姆没有再浪费时间,稍微整了整心绪和思绪后,他就把那些U盘里的信息统统拷贝到了自己的手机里,将纸质文件全部扫描拍下,再把所有从保险箱里拿出的东西都放了回去、擦掉自己的指纹、关上了保险柜的门。
全部搞定之后,他又检查了一遍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这才跑下楼去,告诉警员自己发现了密室和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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