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朝廷自有考虑,只是临时性让令尊到西北救急。”黄汝良沉吟着道:“你也知道陈敬轩辞任,但朝廷找不到合适人选,而且裁撤固原,合并甘肃宁夏二镇,都是关乎军心稳定朝廷大局的大事儿,放眼当下,只有令尊在榆林担任总兵和宁夏平叛之战中颇得西北军心,所以……,当然这只是我和有孚兄的一些私下想法,还要看兵部和内阁的意见,……”
冯紫英默然,今儿个本来以为是要论发卖一事,没想到却听到了要动自己老爹位置,而且黄汝良话语里也并非矫情和诳骗。
九边中,辽东二,宣大三,三边四,论位置重要素来都是宣大排第一,蓟辽次之,三边再次,虽然随着形势变化,宣大和蓟辽的地位时有调整,但是近二十年来,三边地位一直是排在末位的,所以兵力配备和军饷优先,也是如此排序。
拿西北边军的话来说,三边四镇历来是二娘养的,要把宣大和蓟辽那边安顿好了,才会想得到三边四镇。
三边四镇历来对朝廷怨气很大,当年刘东旸他们兵变叛乱,很大原因还不是因为此?
现在朝廷裁撤合并首先考虑还是三边四镇,虽说从朝廷的道理来说没错,但是作为三边四镇这些当事人,肯定就不满意了,尤其是下边将士群情激奋,就算是你当总兵的也未必能压得住。
你如果不能为下边将士争取利益,那么杀了你或者囚禁你,乃至逼迫你一起兵变造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这个兵头也不好当,尤其是三边四镇的兵头更不好当。
陈敬轩一直是在蓟辽和漕运上任职,哪里去干过三边四镇这些穷乡僻壤的兵头,而且他是永隆帝点的将,内阁对他并不太感冒,所以对其支持很一般,自然遇上情形就要吃瘪坐蜡了。
黄汝良和王永光如此想,想必内阁和兵部那几位更会如此想,把老爹推过去江湖救急,先应付一年半载,等到局面稳定下来,然后再让老爹回辽东,只是这话是这么说,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局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样,还能不能会辽东,谁能说得清楚?
只是现在朝廷有此意,自己老爹又能如何?
辽东虽然重要,但就目前来看,努尔哈赤的心思还在整合收揽野人女真那边,暂时还没有把精力放在南面来,但一旦有机会,建州女真肯定会迫不及待地南下西进进犯辽东的。
见冯紫英默不作声,黄汝良给王永光打了个眼色,王永光清了清嗓子,“紫英,此事不过是你我几人私下探讨罢了,做不得数,最后如何确定,那还是朝廷的事儿,但银子的事儿却是不能有半点含糊啊,西北稳定,西南战事,淮扬镇组建,还有整个北地今年面临灾情的赈济,恐怕都离不了你手里这笔银子,我和明起计算过,没有三百万两银子的额外收入,真的是没法过今冬,这就得要落到京通二案上,……”
“王公,您别把这副担子压在我身上,我这小身板儿真的承受不起,前期一百二十万两银子我答应了,但九月那一百三十万两我可没敢应承,还有年底究竟还能收缴到多少,我心里也没底,我只能说尽我所能。”冯紫英沉吟了一下,“若是京通二案难以达到目标,那朝廷可得要有另外打算,……”
黄汝良苦笑,“紫英,朝廷的收入都摆在明面上,谁还能随便变出来不成?像京通二案这样的事情,可遇不可求,……”
“大人,您这话我可不认可,京通二案存在多少年了,二十年不敢说十五年随便有了吧?迁延至今,难道说朝中诸公都不知晓?”
冯紫英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让黄汝良和王永光都有些尴尬。
京通二仓的事儿谁不知道,但是谁也没想到会牵扯如此之深,数额如此之大,若是知晓数量如此之大,那真的是豁出去也的要博这一把,收益太可观了。
当然换了冯紫英这样的愣头青,又颇得皇上信重的人来办此案无疑是最合适的了,大家可以在一旁帮衬,也避免了矛头直接指向,毕竟很多人都牵扯到其中利益,而冯紫英则没有这些忌惮和牵绊。
“紫英,就你我几人,我们也不说虚言,京通二仓的问题我们的确都有所耳闻,但说实话谁也没想到如此严重,当下涉及到工部和漕运这些事务中有谁能说自己清清白白,自强(崔景荣)走马上任工部尚书现在不也是一门心思在清理么?越清理问题越多,弄得他焦头烂额,你初来乍到,正好来点这把火,无疑是最 无疑是最合适的,朝中诸公都很支持,也看着,……”
黄汝良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慨,“不得不说,朝廷还是选好了人,当初让你出任顺天府丞,叶相和方相还有些迟疑,担心你接不下来,但现在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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