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淮摇了摇头,笑道:“爸,我是去上班,又不是上断头台,同事们人都不错,待我很热情,工作环境我也喜欢,一点都不难,你就放心吧。”
顾至凤一听,不禁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顾月淮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她道:“走吧爸,去县里的国营饭店,早去早回,别耽搁了我上班。”
“诶,诶!”顾至凤连连应下,父女俩就往县国营饭店去了。
两人一到,老远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迎客的聂佩兰,她的打扮和上回在县卫生所看到的没多少区别,气场也是一如既往的凌厉霸道,看着脾气就不好。
顾至凤怔怔看着自家大姐,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他心里不是不知道大姐厌恶曾经的出身,但都是一家人,她也曾抱着他喂他吃饭,给他讲在学堂里听到的故事,当初的感情分明不是假的。
顾月淮倒是神色平静,既然没有当初在卫生所时聂佩兰撇清干系的难堪,也没有再见长辈时的谨小慎微,宛如看待一个陌生人:“爸?咱们过去吧。”
顾至凤掩住复杂的情绪,点了点头。
父女俩渐行渐近,原本脸上挂着笑意的聂佩兰一看到两人,面色倏然变了,她声音都有些尖利起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顾月淮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出卖了顾天凤:“大伯邀请来的。”
聂佩兰眉头紧皱,挥了挥手:“快走,咱们早就断亲了,我压根没叫你们来。”
这话落入顾至凤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干巴巴地道:“大姐,我……我过来是想和你说些话。”
他实在不希望从小相互扶持长大的兄弟姐妹从此陌路,好不容易抓着机会,如果能缓和关系,以后还和正常亲戚一样走动就行,那就够了。
聂佩兰看着顾至凤,眼神有瞬间的复杂,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她冷声道:“说话?我和你这个地主生的儿子没啥好说的,赶紧走!”
在她看来,顾至凤眼巴巴粘过来,只是为了沾光罢了。
她可是县革委会副书记的爱人,这个关系谁不想要?
顾月淮眸子微凉,声音冷然:“大姑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爸是地主生的儿子,你不也是地主收养的女儿?又觉得自己高贵在哪里?”
聂佩兰面色豁然一变:“你!”
她急急左右环视,生怕这话被旁人听见。
当初为了割舍掉那段不光彩的过去与身份,她特意改名换姓,凭着比较高的文化水平进了县里工作,从而认识了时任县革委会大院秘书的杜金,实现了阶级跨越。
自从她成了官太太,过往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也无人会问起。她都要忘记作为一个养女寄人篱下的生活了,可顾月淮的一句话,瞬间就令她方寸大乱。
顾至凤神色有些伤感,不知是为聂佩兰的绝情,还是在为逝去的记忆。
顾月淮拨了拨手指,轻声道:“我爸特意过来不是让你侮辱的,只是惦记着往日的姐弟情谊,来看看两个即将下乡的外甥女,这点面子大姑都不想给,非要撕破脸?”
聂佩兰听出了顾月淮话语中的威胁,她这话里话外都透着:你要是不让我们进去,那我可要大声嚷嚷你地主养女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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