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帝要特别设立一个课堂,还让张周来当这个课堂的老师,那这事情似乎就变质了。
张周一跃从一个教导者,变成了先生,或许勋贵那边会自顾身份不会当张周为先生,可那些普通的卫指挥使、指挥佥事、千户之类的人呢?
这些人本来就喜欢巴结朝中的权贵,尤其像张周这样于皇帝跟前得宠的人,以前这些军将或没有机会,张周还要顾全身为文官不能结党的规定。
但现在张周当了他们的老师,他们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去拜张周,从此形成一个朋党?
“于乔,你担心早了,没发生的事,何必那么计较呢?”马文升回头看着谢迁,做了劝说。
他算是在为自己做解释了。
连你谢迁似乎都知道,那些将领跟张周学用火器用火药本没什么,你也只是在意形成朋党的问题,那你就等有形成趋向的时候,再去提呗?现在你让我在陛下对张周无比信任推崇时,却唱反调,你觉得除了会让陛下更疏远我们文臣之外,还有旁的作用?
刘健也拍拍谢迁的肩膀,意思是别说了。
李东阳却道:“既然陛下将成立学堂的提议,交给兵部来请,也就请马部堂你多加斟酌,定要削弱张周作为师长的权限。如此才好。”
“嗯。”
马文升点头。
虽然可以跟李东阳敷衍,但跟皇帝却不好敷衍。
就算不给张周一个“先生”的头衔,那些去学习的武勋也会把张周当“先生”,大明也就是这么现实的地方,也别怪人家武勋攀附权贵,还不是因为土木堡之后大明武勋没地位?不巴结张周难道被你们文官继续欺压?
……
……
四名文臣离开乾清宫,皇帝也往皇宫內苑去了。
而戴义等四名太监,也要回司礼监的值房,他们还有很多奏疏要批阅,这两天因为辽东大捷的事,皇帝已将不少的事情给耽搁了,需要加紧办理。
“……经此一事之后,只怕这位张先生,就成了军中上下的张先生,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陈宽跟着三人走着,问了一句。
戴义脚步不停,冷冷道:“不该操心的,少去问。”
韦彬道:“如此,那四位阁老部堂居然没反对?”
这点连戴义自己也没想明白。
是不好反对?还是不想反对?
萧敬在旁笑着说道:“某人看来,这四位当中好像意见也不统一,他们有的想反对,但有的却想妥协,甚至还有可能会隐约支持的。”
戴义瞄他一眼:“你倒看得很多?反对妥协倒也罢了,谁会支持?”
萧敬只是笑了笑,没多回答。
戴义道:“你们可要记得,现在张先生作为陛下最信任之人,为大明立下赫赫功勋,无论陛下要赏赐他什么,都不失当,多嘴多舌的反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算是阁老和部堂又如何?难道反对陛下用人,陛下就能听进去?你们也总算知道昨日里,咱这几人不在时,陛下跟张先生谈过什么了吧?”
剩下三人突然也好似是恍然过来。
那些外臣是不可能知道皇帝几时见过张周,又几时谈过什么。
唯独他们四个司礼监太监,平时跟皇帝走得很近,甚至皇帝在处理公务时,必然有他们中的一人或几人在旁伺候,知道谈话内容。
如果说皇帝产生要开军事学堂的想法,无论是张周主动提出,还是由皇帝提出个大概的构想,至少这件事需要商议和定策,那就只能是他们之前去跟内阁三人谈判时,张周跟皇帝自行商议的。
“这位张先生的智计可不简单,若你们觉得,他只是为了结朋党而有此举,只怕会棋差一招,若是那四位连这点都没人看出来,那他们或还不如咱这几人呢!”
戴义又提出个大胆的设想。
这件事可能压根就不是张周自己提的,而是皇帝觉得有必要去栽培一些会用火炮和黄火药的精锐将领,皇帝想帮张周培养几个能用得趁手的军将。
至于皇帝这么做,有没有顾虑到张周可能会造反这条……
这会皇帝和张周之间还在“蜜月期”,皇帝会做这种担心思量吗?
可作为皇帝身边的几位“贴己人”,司礼监四人却不得不往这方面去顾虑,现在火炮制造的权力在张周手上,连教导军中将领,甚至是纳他们为党羽的权力也拿到手,谁知道张周是否能一直恪守本心呢?
但问题是……
谁去跟皇帝提,要去防备张周呢?
连文官都没说的事,让我们几个去说?若是被张周知道,以后还怎么相处?
这头说了,皇帝一定扭脸就跟张周说明,甚至皇帝自己就把提议的人给罚了,这才是他们的难点。
……
……
张周没有去乾清宫,他上午还要去给朱厚照讲课。
“先生?怎样了?父皇有没有跟你提过要多教几个将领的事?先前我跟父皇提的时候,父皇可是说会考虑考虑的。”
让戴义和刘健他们都失策的是,这件事压根就不是张周或是朱祐樘最先提出来的。
而是朱厚照。
至于朱厚照提这件事,是否有张周在暗地里暗示的成分在内,那就没人知晓了。
而朱厚照身边的刘瑾,现在却迫切想成为张周的学生。
刘瑾平时给张周端茶递水的时候,小眼神里全都是崇拜。
张周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朱厚照皱眉。
张周叹道:“太子,你先前好像并不知道我的火炮有多厉害吧?至于那火药……你亲眼见过吗?你跟陛下提议这个,陛下会怎么想,难道不会觉得是我想开个学堂,想栽培一些自己的学生,来结党营私吧?”
“呃……这么复杂吗?”
朱厚照做事讲求随心随性,他对于政治思维方面的觉悟,跟他的年龄一样,还是个孩子。
至于对军事的一腔热忱,那也仅仅是孩子的玩性罢了。
刘瑾在旁笑道:“就算不是开武勋的学堂,开个普通学堂也好,找几个人跟张师学学,敝人愿意为张师鞍前马后效劳。”
张周瞪他一眼。
心说你还真是个逼人,为了讨好太子,你无所不用其极。
“张先生,你不教别人,总该教教我吧?我比别人都聪明,你一教我肯定就会,而且我学得比他们都好。”
朱厚照提出此提议,还因为他自己想学。
甚至朱厚照自己还想当先生,去给那些人上课,自己去当老师的结果就是那些人都是他的门生,以后就可以带自己一群学生去踏平草原……想想都令人激动。
张周道:“行啊,只要陛下让我教,我就教,否则的话……呵呵,你懂的。”
朱厚照憋屈着脸道:“你不去跟父皇提请,父皇可能一辈子都不让我学,不想教就算了,还找理由来搪塞我!以后再也不学你教的四书五经了!”
“多谢,最好让我离开东宫,回去继续当我的乡野散人,我看我天天在家研究火炮,也比在这里给你个熊孩子上课强!”
“你说谁是熊孩子?”
“就是你,怎的?”
张周板起脸来。
刘瑾吓了一跳,赶紧说和道:“太子殿下,张师,您二位消消气。”
朱厚照先是很生气,随即把臭脸一甩:“熊孩子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熊孩子就熊孩子了,你再瞧不起我,我也是大明的储君。不服?以后你当了臣子,本宫就勒令让你教,你要是反对就……”
“殿下,小心。”刘瑾提醒一句。
意思是,太子殿下,咱别把话说满了,万一他不爽劈一道闪电把你劈死,他还能赖天意如此,怕连你爹都未必会同情你。
朱厚照轻哼道:“不教,咱就走着瞧!”
https://xianzhe.cc/book/52159/16017353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