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就这么多。
而且张周说了,五轮之内炸膛可能性不大,但若是五轮之后就不确定了。
张周年后才开始搞这东西,精钢的炮身非常耗料子,张周的煤矿都还没开起来,更别说是铁矿石……根本得不到保障,能铸造出这些炮已经不容易,总的来说就是……能放五轮六十发炮弹出去,已经尽力了。
如果这六十发炮弹都没取得预期效果,那干脆还是龟缩在城内等着朵颜三卫跑路吧。
王琼见任良过来,一手捂着耳朵,一手大声道:“其余各城门的骑兵出去没有?”
任良一怔,随即一把将钱英抓了过来:“出去没有?”
“这……”
钱英也被问蒙了。
前后才盏茶的工夫,这转变他有点适应不过来,他想说,我上哪知道去?
“平江伯!”
王琼大吼。
陈锐此时铠甲已在部将相助下披戴完毕:“王郎中您放心,末将这就前去领兵!”
王琼想说,你早干嘛去了?
先前骑兵出城列阵,好像连个像样的将军都没跟着一起出去……重点是,都怕死啊!
只有没身份地位的骑兵,先被勒令出去当炮灰箭靶了,眼下再看城门楼之下,士兵们已不是挤着往城门内逃,而是拼命挤着往城门外出去了,而城门另一边的骑兵因为被城墙阻隔,他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但就觉得城门口的方向好像空了出来……
“砰砰砰……”
火炮齐射还在继续中。
……
……
朵颜三卫的骑兵也算是骁勇善战,但也被突然而来的炮弹给打得找不到北。
在三轮齐射之后,朵颜三卫的骑兵已不得不撤逃。
没有任何东西能阻隔大明炮弹的威力,连厚重的盾牌都指望不上。
当朵颜三卫的将士看着同伴被炸得四分五裂,他们似乎也体会了身在偏头关城内火筛所部的遭遇和心境,真的是……
不在一个时代,也不在一个量级上。
他们就好像是一群拿着棍棒的孩童,面对大明的虎狼之师。
朵颜三卫的兵马也不知道明朝的火炮到底能发多少轮。
他们只知道,现在只能赶紧撤退,躲开大明火炮的射程。
眼下除了保命之外……他们丝毫顾不上别的。
什么荣誉、廉耻,跟命比起来,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
如果是正面的血战还能为荣誉而战,如果是天降炮弹……讲荣誉死得能更壮烈一些?还是被炸飞、身体四分五裂时能更均匀一些?
朵颜三卫的骑兵,在冲锋时有多骁勇,在仓皇逃命时就有多狼狈,很多也不是被炸弹炸下马的,是直接因为调转马头太急以至于马匹侧翻的,还有是被同伴的马匹和身体绊倒的,撞到一起的也不在少数……
炮弹只有六十发,不能全面覆盖,炮弹只是个引子,剩下的混乱更多是因为朵颜三卫骑兵因惧怕而自相践踏而形成的。
……
……
“王郎中,这里交给你,我要上阵!”朱凤在发令将五轮炮弹都发出去之后,把令旗交给了王琼,而他自己则在披甲。
王琼也没料到朱凤居然会这么有担当。
“安边伯,你不必亲自去!”王琼提醒。
王琼说话时有意环视四周,除了任良还傻愣愣立在那好似没回过神之外,城上但凡能骑马的将领,都下城楼整顿各自的人马追击朵颜部的残兵败寇去了。
连张延龄也被陈锐拉着出城。
本来还很热闹的城头,现在有点冷清。
朱凤道:“身为主帅,若不能身先士卒,如何要求将士?”
说完,朱凤提过自己的火铳和佩刀,带着人便下城楼而去。
……
……
“快,跟上他!”任良趴在城垛前用望远镜看了外面半天,回过头发现朱凤不在,再看朱凤已经下城头,赶紧抓过来两名士兵道。
他要让人将朱凤拦住。
“任公公,这是何意?”士兵不解。
任良见朱凤已翻身上马,顾不上别的,喝令道:“牵咱家的马来!”
王琼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只是冷笑一声也不管。
似乎王琼知道任良的用意……
这一战基本上获胜的概率是十成,任良就算不是首功,功劳簿上也会有他一笔,但若是这一战的主帅朱凤遭遇到什么意外,而朱凤又是皇帝所信任的近臣张周的“头马”,那时候你任良到底是记功还是记过,就两说了。
从任良的角度来说,现在绑也要把朱凤绑在城里,只有这样,功劳才是稳拿的。
但朱凤似乎不管这一切,经历过偏头关一战的他,在冲锋陷阵方面也不是新手,经过这两战的磨砺,他似乎也更加成熟和稳重,在带兵出城时也没有丝毫的迟疑。
也就在朱凤刚带部分人马出城门之后,任良也带着他的人出城。
……
……
追击战开始了。
这简直是一场抢功劳的比赛,出城晚的、腿脚不利索的,在抢功劳上自然就比较劣势了,尤其是那些先出城的,已经杀到敌方阵营,将那些已在地上趴着或是靠双腿跑的狄夷脑袋给砍下来。
张延龄作为副总兵,出城算是比较早的。
尽管他已经刻意压低马速了,但还是比较早冲到敌方阵营中,正好就有个倒霉蛋趴在地上装死,被他发现后直接骑着马到近前,先用马蹄子把人给踩了几下之后,才兴冲冲要拔出自己的佩刀去砍那人的脑袋。
“建昌伯,小心!”
却在此时,朱凤大批的骑兵也冲杀过来。
地上本来已先被炸、后被踩的朵颜骑兵已失去抵抗力,但关键时候却迸发出强大的求生意志,趁着张延龄很不熟练拔刀的空隙,已把地上散落的马刀攥在手上,艰难爬起来就要砍张延龄。
换了普通士兵,对方已没什么力气,此刻定不会让对方得逞,就算勒转马头跑,此人也没机会把刀砍在自己身上。
但张延龄没那水平,他跟自己的佩刀怼上了。
越着急越是拔不出刀。
好在此时朱凤带兵冲杀过来,朱凤到底是武勋家族出身,比上不足,比张延龄还是强了不少,也是因为他冲势很足,过来之后直接用马匹将那朵颜士兵给撞翻,这次那朵颜士兵躺在地上是彻底没了还手之力。
朱凤也不跟张延龄抢功,继续前行。
张延龄经历刚才那一幕,吓得魂都快没了,本来还想出城浑水摸鱼,这下他也断了立什么军功的心思。
“伯爷,您的功劳!”
张延龄带来的打手此时才赶到,他们身上连盔甲都没有,却还不忘把“亲手宰杀一名狄夷”的功劳留给张延龄。
他们也明白,这要是能让初次上战场的张延龄亲手杀一名鞑子,这牛逼能吹一辈子。
“按住!按住!”
张延龄眼看周围已全是大明的士兵,也不再怕,直接提着刀下了马,先是踹了那人一脚:“好大的胆子,想宰老子?看老子不宰了你!”
那朵颜士兵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对张延龄却很轻蔑。
连刀都拿不稳的人,死在这种人手上,丢人啊。
张延龄挥刀砍过去,本来是要砍脖子,没挥正砍在对方头盔上,对方屁事没有,他的刀反而被砍卷了。
“爷,小人的刀,您用!”
张延龄和他的手下一堆人围着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朵颜骑兵,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把那人的脑袋“锯”下来。
“建昌伯,可有见过安边伯?”
任良带着一队骑兵赶来。
张延龄指了指前面道:“刚过去。任公公,我就不追了。这功劳……”
任良懒得理会,带人继续追。
张延龄因为刚砍了别人脑袋,胃里还七荤八素的,他的手下则很高兴拎着个脑袋道:“爷立功了!”
“滚蛋!老子差点命都没了!进城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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