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周道:“辽东的战事还没有结果,不过料想在月底之前,就该有结果。至于延绥的……哎呀,不是我说呀,朝中大臣对于成国公一直按兵不动的事,颇有微辞,参劾的奏疏也不在少数啊。”
朱胡氏显然是知晓这一点的。
这也是她来的目的。
她急忙道:“成国公过去都在南京,继任国公之位也没多久,于三边之地想有所建树,未免强人所难。”
“话是这么说,但陛下既然用了他,他就该表现出身为国公应有的担当,有时光靠我去说话,也没什么大用。”张周的意思。
你们还是再更识相一点,以后让你儿子和孙子多听我的,不要自作主张。
朱胡氏却点点头,大概以为,给张周送的礼还不够,张周这是嫌少了。
“老爷,司礼监的萧公公来了,说是有御旨传达。”刘贵立在门口道。
这头张周还挺忙的。
萧敬没事就往张周家里跑。
朱胡氏听说萧敬来了,心说这可不得了,那自己在这里就显得很多余。
张周道:“两位,我先出去应酬一下萧公公,一会就回来。”
“应酬?”
朱胡氏没听明白。
萧敬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来了,你不该客客气气把人请进来?你不给萧敬面子,你也要给皇帝面子!人家说了,可是给皇帝来传达御旨的。
但张周显然也没太把萧敬当回事,主要是萧敬最近来得太频繁了,也是因为他中了状元,萧敬都觉得以后来打扰张周是天经地义的,有事没事来串个门,至于是不是送御旨的……有可能就是刘贵在那瞎掰扯。
张周出门的时候也白了刘贵一眼。
这小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倒是个门子的牛逼人选,但张周就怕这小子误入歧途,把他府上整成程敏政那样,那就不妙了。
……
……
“祖母,我们是不是也出去迎一下?”朱麟见张周出门,不由问一句。
朱胡氏端坐道:“他不用我们去见,自是有安排,在这等着吧。”
朱麟道:“那先前他……到底是何意?”
朱胡氏白他一眼道:“你果然没有个成国公的样子,他的话还不够清楚?其实就是跟我们要钱呢!他多贪财,你没见过吗?”
“祖母,有些话孙儿不知当不当讲……”朱麟想提醒这个祖母。
咱别用老眼光去看张秉宽。
这小子只是表面看起来贪财,其实他可一点都不贪,而且是那种非常有分寸的臣子,不然的话也不能逐步得到皇帝的宠信,你可别以为送礼出什么事。
朱胡氏则不耐烦道:“不知当不当讲,那就不要讲!”
……
……
张周再回来时,祖孙二人一句话都不说,氛围还有些尴尬。
“张先生,不知萧公公来所为何事?”
朱胡氏见张周手上也没拿什么御旨,只当是来传口谕的。
张周笑道:“就是日常琐事,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朱麟提醒道:“说到请张先生帮家父和舍弟在陛下面前说话。”
“这……”张周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我也不能乱了规矩。”
“是。”朱胡氏微笑点头。
她琢磨了一下,规矩大概就是给的银子还不够。
张周问道:“对了太夫人,我听说……你们府上最近有点事……是知节跟我说的,他说要跟他夫人之间……呃,现在情况如何了?”
当张周看到朱胡氏好像个没事人前来时,就感觉到这老太太应该是用什么雷霆万钧的手段,把宁彤给压服了。
而宁彤什么性子,张周是能感觉出来的。
这年头时代女性的风貌,在这个女人身上体现最明显,嫁到国公府,敢跟丈夫提和离,这是何等勇气?这也说明宁彤的确是忍够了!
如果宁彤这样一个“刚烈”的女人,碰上朱胡氏这种强势而不讲理的老太太,那倒霉的只能是宁彤啊。
既然和离这件事是他张周当时无意提出来的,他就觉得不能不帮宁彤。
“这是成国公府的家事。”朱胡氏也在蹙眉。
心里在琢磨,孙子还真是有什么事都跟外人说,这种事说出去不丢人吗?这要是再让张周大嘴巴说出去,那成国公府可真是要颜面扫地了!
张周点头:“本该是成国公府家事,但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麟一怔。
这话我刚才也说过,张秉宽你还是别讲了,我祖母不喜欢听。
朱胡氏笑道:“先生请说。”
得!
朱麟这才意识到,只有自己不受老太太待见。
张周道:“知节去辽东之前,让我多照顾一下他的家事,此番他们夫妻之间有了一些……矛盾,我身为朋友,也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一切事情还是等他回京师之后,坐下来再细谈,如果就此将关系闹僵的话,只怕于他辽东带兵不利。对大明也不利。”
张周的意思就是提醒朱家老太太。
你惩罚宁彤别过火,不然你这不是在处理家事,很可能影响到大明辽东的战事,也影响到大明的国运。
“张先生提醒得是,老身知晓了。”
……
……
朱胡氏陪着笑,带着孙子出了成国公府。
等她乘坐小轿回到家门口时,下了轿子,过去给扶轿子的朱麟明显能感觉到祖母下轿子和上轿子的脸色完全不同。
“知节是缺心眼吗?家里事,为何总要对外人提?如果张秉宽把事告知了陛下……那我朱家就成全天下人的笑柄了!”朱胡氏道。
朱麟一脸“爱谁谁早点毁灭吧”的神色,将头别向一边道:“祖母好像忘了,二弟他喜欢让自家夫人出来应付二房事,在南京时,弟妹就跟张秉宽认识,到京之后他们也曾见过。”
“什么?”
朱胡氏听到这里,已听出一些不好的苗头。
宁彤跟张周也认识,而且私交……还很足?
正说着,府上的婆子急忙跑出来,到朱胡氏耳边道:“太夫人,问过府上的下人,还有平时跟二少夫人院子交好的人,似乎说那书,是一个姓张的公子,曾来过府上的,给二少夫人的。”
“什么?”
朱胡氏有点站不住了。
“祖母?”
朱麟还没明白过来,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朱胡氏瞪着朱麟道:“最近姓张的,谁来过府上拜访?”
朱麟道:“祖母啊,父亲在京戍卫,照理是不能见外人的,姓张的……除了张秉宽之外,没旁人了!”
“咳……”
朱胡氏这下非但要孙子扶着,还要手撑着轿子的棱,才能勉强站定。
朱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祖母不会是想说,弟妹的事,跟张秉宽有关系吧?”
朱胡氏瞪着孙子道:“你早知道?”
“没有。”朱麟回答也很干脆,“二弟没说过,但要说弟妹在外有人,也不可能。我……从不过问二房的事。”
他言语之间好似在说,你们的事,问我干嘛?
自己问你二孙子,问你二孙媳妇去。
“老夫人,宁家人已到了,说是随时可以进府去见二少夫人。”又有下人过来通禀。
先前朱胡氏发现那孙媳妇不可救药,只能让人把宁家人叫来,给宁彤施压。
“不用了,让他们都回去!”
朱胡氏现在心乱如麻。
“是。”
下人赶紧去通知宁家人。
朱麟问道:“那若是书是张秉宽给的,和离的事也是张秉宽提的,甚至弟妹的外人……就是张秉宽,而此事二弟他可能还知晓甚至有意成全……我们该怎办?”
“闭嘴!知义,你怎么这么没用?”朱胡氏朝大孙子发难,“父亲和弟弟都不在府上,连家门都看不好?”
朱麟好像早就料到自己是出气筒一般,一脸生无可恋心平气和之色道:“祖母息怒,下次孙儿一定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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