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具体情况,只去谈胜算几何,这有点赌的心态。
刘健道:“若以王威宁驻守偏关,坚守不出固守待援,胜算近乎十成,但若出城塞背关而战,战果难料。”
“刘阁老,还是先不谈让王越固守的事了,这不是他的风格。”朱祐樘道,“如果朕没有用他,或者将他布置在别的地方,让偏头关固守,也并无不可。但如今这情势,任何的退让都会令狄夷变本加厉,朕也不希望未来几年,西北各处总是会有战乱出现。”
以皇帝的意思。
这场仗还是应该打的,为的就是打出信心来。
随后朱祐樘对一旁的戴义使个眼色,意思是由戴义把偏头关周围的情况再说明一番。
戴义道:“诸位阁老、部堂、国公,目前西北用兵已迫在眉睫,便在于草原小王子崛起,过去数年草原战乱不断,本认为可以此来削弱草原部族,边军可坐收渔翁之利,但草原部族便是越挫越勇,内部兼并未终,犯我大明之事却也未止。若此战边军退让,只怕未来几年,九边各镇都要接连遭受草原部族的寇边袭扰……”
这是在表明此战非战不可的必要性。
等戴义说完,朱祐樘望着马文升道:“马尚书你对西北各镇的情况知根知底,可是认为此有一定的道理?”
马文升道:“回陛下,老臣认为,即便此番鞑靼举重兵袭偏关,但究其目的,仍旧是以劫掠为主,或也会上奏请开马市等。”
朱祐樘点头:“其实鞑靼有关开边市的奏疏,从去年贺兰山战事结束后,就未停歇,但这境况,跟鞑靼做了贸易,岂不是在予人长矛攻我之盾?鞑靼若是以要入掠为目的,断不至如此,若要毁关,则有心乱我大明边备,令我大明兵马无暇北顾。用心何其艰险!”
听了皇帝的话,马文升没再争论。
如皇帝所说。
在鞑靼主部族,也就是达延部要兼并蒙古右翼的关键时候,鞑靼倾巢而出攻打偏头关,其目的除了抢掠,自然是要取得一些战略结果,以保证明朝不会在他们内部完成吞并之前,有余力出兵草原。
戴义继续道:“目前以总兵官平江伯陈锐分析敌情的上奏,出兵偏头关的草原所部,或是先前多次叩关劫掠的火筛!”
在场的人听了这名字,都是不禁吸口气。
虽然达延汗才是草原目前名义上的小王子,但这个火筛……可说是达延汗的“头马”,达延汗跟火筛之间名义上是君臣,但其实就是互相依存的,在达延汗统一草原的战事中,火筛可说是立下汗马功劳。
更要命的是……这个火筛最大的特点,就是没事跑大明朝的边关来骚扰,而且在出击方面非常有经验。
总能选到明朝防备薄弱的地方,抢一波就走,并不恋战。
也会出现入关口南下劫掠上百里的情况……
平江伯陈锐可说是西北最有经验的边军将领,他说是这次来的是火筛,那估计是看准了风格,应该没错。
谢迁冷冷道:“平江伯?不是很怵火筛吗?若是让他来领兵应战,只怕是……”
有些话没说太明白,但已体现出谢迁对陈锐的轻视。
众所周知,陈锐喜欢喝凉酒,军中有传言说,陈锐不喝热酒的原因,是他怕火筛,怕喝了热酒之后把火筛给招惹来。
陈锐在西北经营多年,大功没有但基本也能保持无功无过,但唯独在火筛身上,他吃了不少的亏,甚至还有一次差点深陷重围被火筛给宰了,从那之后,他怕火筛的传闻就越传越邪乎。
刘健道:“若真是火筛来犯,对边军来说,情况要更加恶劣。”
朱祐樘道:“这个火筛,在西北多番杀边民劫关口,这次让他正面跟王越交战,不正是扬边军之威的好机会?”
连马文升都在想,这真是说得容易。
火筛能在当今草原上,成为可以跟达延汗平起平坐的人物,真以为他的能耐是吹出来的?王越打别人还行,跟火筛正面交锋,胜算恐怕也没那么高吧?
“周尚书,目前西北粮草供应可还足够?”
朱祐樘不想听这群人有关战或者不战的建议,这问题其实在朝堂上就已经有基调了,他更关心这场战事的准备情况。
周经道:“陛下,去年中户部右侍郎巡抚宣府的刘时雍,已在西北筹备军粮五十万石以上,今年已发京储白银二十万两以上往宣大,料想……在粮草辎重采购上,不会有偏差。”
以前边军是靠粮开中,西北的商屯可以完成自给自足,但国库空虚。
现在西北用粮,都是从京师调银子,让西北自行购买,西北的边屯田地面积也逐年下降。
张懋出面道:“陛下,如今九边各处都有敌情,臣请在京师周边戒严,严防鞑靼奸细混进我京师腹地,再派兵马加强居庸关等处防备。”
这种时候,似乎只有张懋很理解皇帝要打一场硬仗的心思。
他提的都很务实,无论王越在偏头关是否获胜,至少先把京城的安稳给保住。
朱祐樘点头道:“朕也有如此想法,加强内三关驻防,以确保京师无虞,几位卿家应该是没什么意见吧?”
在场的人当然没意见。
兵部右侍郎王宗彝眼见事已差不多谈定,他出言问道:“陛下,敢问一句,兵部左侍郎王越前去偏关镇守,到底是出自何人提议?”
周围的人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过去。
好似在说。
伱这个问题问得很不恰当啊,难道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是出自一个方士兼书生,那个名叫张周的掐指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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