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到底不是杨鹏之流,跟成国公府那样上来就送银子当谢礼的不同。
能混到大明勋贵之首,张老头手段也是非比寻常的。
要绑定,就要深度绑定,不能绑一半松一半,把意图说清楚就是为了提督京营的职位,把条件开出来可以帮张周融入朝堂……
这种交易。
张周想拒绝也难。
英国公府家的酒宴结束。
张周总算是将蒋德钟给带出了府门,蒋老头还觉得这是多光荣的事情一样。
“贤婿,看老夫会跟人相处吧?这英国公府,也没给你丢脸!”
蒋德钟自鸣得意。
“爹!”一旁的蒋山权都拉了他一把,当儿子的都听不下去了。
张周道:“跟都督府的生意可以做,但你要交给别人。”
蒋德钟脸上的笑容僵住,问道:“贤婿,你是跟银子有仇吗?”
“我跟银子没仇,但我要保住自己的小命,知道李广是谁吗?”张周道。
蒋德钟稍微琢磨了一下,甚至还打量了一下自己正一脸为难的儿子,感觉到事态好像不太对。
“就是那个神通广大的国师?听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皇帝老儿都对他信任得很……”
蒋德钟到底还是有点见识的,到了京城,该打听的也都打听到了。
张周道:“那伱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蒋德钟摇摇头。
“他贪赃枉法,最后因为清宁宫的火灾,陛下认为是上天降下的预兆,他恐惧之下自刎而死,岳父你不想步他的后尘吧?”张周道。
蒋德钟笑道:“少拿这些事来吓唬老夫,老夫又不懂那些……呃,贤婿啊,你是说……你是李广是吧?”
“父亲,咱别说了,你可知道张家把你扣下之后,跟我们说过什么吗?让我们必须要带秉宽来见,否则不放人,先前你在京城货栈的生意,都被都督府的人给查封了……”
蒋德钟本还以为自己得到了款待,脸上有光。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冒进,让自己身处险地。
今天要不是张周来,或许他连英国公府都出不来。
张周道:“岳父,你知道分寸就好,我不阻拦你跟都督府做生意,但我说了,你必须要找代理人,要把这件事彻底撇干净。我不希望下次还要去什么府里把你给接出来,英国公他跟我有利益上共进退的地方,还好商议,你要是落在一些人手里……只怕是……神仙难保。”
这点张周倒没有吓唬老蒋。
张懋很熟悉规则,知道怎么跟佞臣打交道,但要是换做是张家两兄弟,那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
让你倾家荡产都是轻的,可不是每次都有周家这样的大户能让皇帝有所忌惮,而且也仅仅是在周太后没死的前提下。
“老夫喝多了,回去好好睡一觉,贤婿,咱回头聊,回头聊……”
蒋德钟感觉自己的人生观有点崩塌。
明明女婿提醒自己跟权贵离远一点,他自己不听,现在差点落了祸事,还要靠女婿来捞人……
感觉老脸面子都丢干净了。
怕在女婿面前丢人,便假托自己喝多了,赶紧让儿子送自己离开。
“秉宽,你……”蒋山权先把老爹塞进马车,回头看着张周,意思是我把你带过来的,总要先送你回去。
张周指了指一边还在等的孙上器等人,道:“我这边你不用管,你到了京城多规劝我老岳父,可别再惹什么事。我现在只是个举人,京城之地寸步难行!”
……
……
张周回家只是做了简单的安顿,就要入宫了。
这次入宫除了要跟皇帝汇报一下自己寻矿的进程之外,还有件事是涉及到张周切身利益的,那就是年前那场专门为他所准备的举贡选拔。
乾清宫内。
张周跟朱祐樘相谈甚欢。
朱祐樘有些日子没见张周,显得很热情,要不是顾念张周刚回京城,可能就要拉张周留在宫里秉烛夜谈。
“……朕最近无论是从气色,还是身体,都好多了,秉宽你给的调理方法可真有用。”
朱祐樘面色红润了许多,说话底气也足了。
张周笑道:“那是陛下有上天庇佑。”
朱祐樘抬手道:“那些俗套的话少说,你不是那种人,朕也不想用那些规矩圈住你。既然你矿脉都找到了,回头开矿窑的事,朕会让东厂配合你……一会让你见个人,你客气一点!”
朱祐樘所要让张周见的人。
正是国子监国子祭酒林瀚。
林瀚黑着脸出现在乾清宫内,本来奉诏面圣,是很光荣的事。
但因为他知道这次是代表国子监来汇报这次选拔结果的,而张周还在第一名上,他就很不爽,在见到张周后,他心里想找地缝钻,心里越是没底,脸上所呈现出的保护罩越明显。
浑身好像散发着黑气一样。
“结果如朕意,但此事尚还无须对外公布,等春闱有结果后再说吧。”
朱祐樘说话之间,还含笑望向张周。
林瀚再糊涂,此时他也恍然过来,难怪自己怎么努力,都没把张周给拉下去,感情这场所谓的选拔,就是为张周一个人准备的。
皇帝都放出话来,无论是翰林院,再或是当牵头人的萧敬,怎会让他林瀚如愿呢?
林瀚道:“陛下,张贡生乃方士出身,不该接受此等遴选入朝。”
朱祐樘笑道:“林卿家你说错了,他不是方士出身,他是贡生出身,还是应天府乡试的解元,后来做了一些方士所为之事,也不过是为势所迫,他还是要以正途科举入朝的。”
林瀚心里来气。
既然他要参加科举,干嘛还给他安排这么一道后门?
专门来戏弄我,还有国子监参加应考的举贡吗?
“林卿家,听说秉宽去国子监接受举贡推选时,曾跟你有过赌约?”朱祐樘笑着问道。
林瀚本来还在那生气,听到这里,他心头一骇。
皇帝连这个都知道……
张周笑着拱手道:“陛下,这不过是臣跟林老祭酒之间的玩笑之言。”
朱祐樘道:“言笑嘛倒也无妨,但林卿家应该不是那种随口说说之人。林卿家,你说是吧?”
“臣自当遵守约定。”
林瀚说话时,手都在微微颤抖。
朱祐樘再道:“那秉宽,你到底有何需要林卿家做的,当面说了吧。是要入北雍继续读书呢?还是说以后要林卿家多指点你?”
张周听出来,皇帝还是想帮他从林瀚这点获得一点好处。
无论是知识,还是名望,有一个国子监祭酒相助,的确是可以做到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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