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这里,面见的是皇帝,还这么嚣张?
真是阎王殿无门你自来投。
朱祐樘看到儿子没事,再听张君在那嚷嚷什么“上门欺负我妹妹”之类的话语,大概听出这件事好像是儿子理亏在先。
太子什么样,他最清楚。
朱祐樘皱眉道:“太子,让你去拜访张卿家,你干嘛去了?”
朱厚照道:“父皇,儿臣去了他家院子,门就敞开着,张卿家也不在家,儿臣就见到门口有个女孩在玩泥水,儿臣就跟着玩了一会……”
“胡闹!”
朱祐樘想骂。
你什么身份,居然跟民间小姑娘一起玩泥巴?
可真是给你父皇长脸啊。
“那你还欺辱了那民女?”
朱祐樘在关键事情上,倒也不包庇孩子,直接质问。
朱厚照道:“父皇,儿臣再说一次,儿臣没有欺负她,就是在她脸上抹了点泥……那小姑娘就哭了,儿臣想逗她玩……”
这下连周围的太监,包括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在内,都听明白了。
感情纠纷是这么起的。
跑人家家里欺负人家小姑娘,小姑娘的哥哥在不知道太子身份的情况下愤然反击,虽然结果只是用泥球互飙,但现在还让人家占理的上门来请罪了。
张周终于可以亮明对方身份了:“陛下,这都是臣这逆子的错,臣未在家中,未曾想他竟然惹下了这样的祸事!”
“爹!他们是闯入咱家的人,还欺负妹妹,你还跟他们认什么错?”
到此时,张君仍执迷不悟。
他也不知道什么叫“陛下”、“太子”的,他连学还没上,张周平时也没教他几个字,最近还在找先生,不然也不会在家带妹妹玩泥巴了。
朱祐樘冷冷打量朱厚照道:“你没事吧?”
朱厚照道:“当然没事,就凭他?”
说着,还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张君。
遭来张君双目敌意的怒火。
张周道:“逆子,跪下!此乃是大明的陛下和太子,是乃我大明的国君,天地君亲师,你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吗?”
这次张周是直接动手,把儿子生按在地上。
脸上很怒,心里却在暗笑。
儿子,好样的。
没丢你爹的脸!
张君终于好像明白到,自己惹了连父亲都惹不起的人,先前的那股气瞬间也就泄了。
“呵呵。”
朱祐樘笑道,“虎父无犬子。令郎……是挺勇敢的。不知者无罪,起来吧。”
旁边的戴义看出苗头,笑道:“是啊陛下,您还荫张先生一子为锦衣卫千户,看起来这位少年锦衣,可是真有他父亲忠勇之风,虽然他开罪的是太子,但他一心保护的是家人。正直之心最是难得。”
“嗯。”
朱祐樘微笑着点头,他爱屋及乌,连同对地上跪着的稚子张君,都多了几分欣赏和赞许。
这倒让一旁的刘瑾看呆了。
还能这样?
有人打了太子,屁事没有,还能得到褒奖?
“你们!”朱祐樘刚才还一脸和颜悦色,突然又瞪着刘瑾等刚上楼的扈从,“让你们陪太子去一趟张卿家府门,竟能让太子与人争斗而不劝阻,可是不知忠义为何物?!”
“陛下,奴婢该死!”
刘瑾和几名锦衣卫赶紧跪下来认错。
朱厚照撇撇嘴道:“父皇,您连姓张那小子都不惩罚,还表扬他,那关儿臣身边这些人什么事?是儿臣不让他们上的!儿臣就是要好好跟这个小子会会!”
“来人!”
朱祐樘厉声道。
“陛下……”
萧敬往前凑凑。
“将太子送回东宫,今日之后不得再言出宫之事!”
“是!”
“父皇……儿臣没错啊……”
朱厚照在一片抗议声中,被刘瑾等人拉着下了楼。
“陛下。”
张周父子俩还在那等着受罚。
朱祐樘走过去,到张周面前,又低头看了看张君,微笑道:“此事令郎无过,让人送他回府。朕有话跟你说。”
“是。”
张周对张君道,“小君,回去之后闭门思过,让你娘好好教你仁义礼智信,这两日便找先生给你开蒙。赴学塾之前不得再踏出内院一步!”
“嗯!”
张君很不服气。
只是鼻子里发出一声。
朱祐樘对旁边的人稍微摆一下头,就有锦衣卫拉着张君下楼去,顺带也将捆他的绳子解开。
“秉宽,你儿子还没开蒙呢?”
朱祐樘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
张周跟在身后道:“是,之前臣家道中落,寄居农舍,后考秋闱及忙于很多它事,再带他入京,刚安顿好。”
“嗯。”朱祐樘坐下来,笑着做出请的手势。
张周也坐下。
朱祐樘道:“这孩子,朕倒是很喜欢,你还有个女儿是吧?”
“是,年五岁。”张周说的是虚岁。
“跟朕一样啊。”朱祐樘感慨,“朕也是一儿一女,最近几年,朕一直都想再生一个……唉!朕在这点上,恐怕倒不如你了。”
皇帝说话的口吻,好像是自家兄弟叙话,朱祐樘非但没怪罪张君,反而好似倒苦水一样,连自己的伤心事也照实对张周说。
张周拱手道:“陛下,若您相信臣的话,臣可以帮陛下想一些良方,或许可以令皇后再为陛下开枝散叶!”
话挑明了说。
就靠皇后,也就是你们夫妻二人,不用纳妃,就可以继续生孩子。
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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