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局势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才会让你当这个替罪羊,到时候汉口失守,他们就可以将战败的责任一股脑地扔到你头上了。”
“我知道,不过只要有一丝守住汉口的希望,我黄兴就算事后被千夫所指,也愿意承担起这个责任。再说我被人背后骂的还少了?说我黄兴刚愎自用,眼高手低的大有人在。”
黄兴望着脚下滚滚东逝的江水,淡然地说道。
这个年纪还不到四十岁的汉子,从侧面望去,两鬓处的头发却已经有些发白,眉眼间一片沧桑之色,容颜如铁。
“钝初,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牺牲了那么多兄弟,经历了那么多失败,这次终于看到了革命成功的希望,我真的不舍得让这个机会溜走啊……”
听了黄兴的这些话,宋教仁也沉默了下来,当初他虽然示意黄兴不要接受黎元洪的任命,但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这位自己视之如兄的挚友,革命伙伴,是肯定不会推辞的。
因为黄兴就是这么一个人,勇于任事,不计毁誉,光明磊落,受谤不言诠,受害不怨尤。
这么多年来,他领导了同盟会一次又一次的起义,基本上都以失败告终,所以近些年来,会中一些同志对其颇有微词,认为他志大才疏,能力不足,才会导致同盟会的人员物力遭受这么大的损失。
可是这些人也不想想,黄兴每次都是在何等艰难的情况下,组织发动起一次次的起义:钦州起义,镇南关起义,上思起义,河口起义,广州起义……
换了其他人,经历了这么多失败,身边死了这么多战友,兄弟,学生后,恐怕早就心灰意冷,或者珍惜羽毛不愿再出头了吧,又有几个人,能做到黄兴这样越挫越勇,百折不挠?
长沙黄兴,实为千古奇男子!
两人凝视着江水,一时间都不再说话,良久之后,宋教仁展颜一笑,换了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道:
“昨夜我见了一下翊武,孙武这几位同志,倒是听说了一件异事。”
“什么异事?”
“说是武汉这边出了一个神仙,名字叫原慈,是哥老会的什么小爷叔,能够斩妖除魔,飞天遁地,不畏枪弹,当日能够攻下湖广总督府,以及后来占领刘家庙车站,都是这位神仙帮着出手,才得以成功!”
黄兴听了后,脸色一沉,有些生气地道:
“湖北的同志,怎么这么糊涂,连这种谣言都会相信传播,还飞天遁地,不畏枪弹?世间真有神仙的话,是不是只要请他千里飞剑,一剑斩下满清皇帝的头颅,我们革命就成功了?那还要我们这些革命志士如此辛苦牺牲干嘛?”
见到黄兴这副模样,宋教仁摇头笑了下,也就不再将不久前,孙武信誓坦坦地说他亲眼所见,那个原慈仙人真的不怕子弹,以及什么一条能变成人形的黑色大蛇的事情告诉黄兴了。
当然,宋教仁自己也是绝不相信这些事情。
两人只当是笑话般,略略交谈了几句,就将这件事情扔诸脑后,谁也没有放在心上,转而谈论起当目前的革命形势起来。
虽然说汉口的战事不容乐观,但放眼整个神州,形势却是无比喜人,就在昨日他们抵达武汉不久,湖北施南府那边又传来了一个消息,施南府也反正了。
在武昌起义成功后这短短八九日时间,就有十来个地区宣布脱离满清政府,而只要他们能将清军主力牢牢牢牢拖在武汉,那就能为其他地方的革命同志争取更多的时间,相信起义反正的地区会越来越多。
推翻满清的伟业,似乎已经指日可待了,这也是黄兴义无反顾地接下战时总司令一职,孤身前往汉口指挥战斗的最主要的原因。
这个时候,有人过来通报,说运给前线的物资已经装船完毕,马上就要离岸了。
宋教仁将黄兴送上船,两人互道珍重,挥手道别。
宋教仁目送黄兴上船之后,转身准备回去,然后他就看到一名装束颇为奇怪的少年,远远地走了过来,从他身边经过,同样登上了那艘渡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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