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依依见姚子贝受伤不轻,忙叫来了董来福,一边命他送来一桌晚膳,一边让他备好热水木桶等洗浴之物。
两位女子晚膳之时,便又说起了徐恪。胡依依便将徐恪护送钦差回京以来,所遭遇的一番变故,也悉数告知了姚子贝。听到徐恪在西峡口竟遇到刺客突袭,身中天下奇毒,历经九死方得一生,姚子贝吓得脸色更是煞白,一颗心紧张得突突直跳,后经胡依依不断笑语安慰,方才缓缓平复。见姚子贝心性如此单纯,胡依依更不愿将徐恪体内余毒仍然未清,只剩下一年性命之事,告知她了……
“姐姐,你说徐哥哥当的这个青衣卫百户,到底是个什么官?怎么神神秘秘的,都出去三天了,也不回家?”说起徐恪最近在青衣卫的差事,姚子贝不禁问道。
胡依依道:“这劳什子的什么青衣卫,就是专替皇帝老儿办差的一个地方。听说,皇帝的一个女儿,排行十七的一个什么公主,无故失踪了,把皇帝给急得大发脾气。如今,青衣卫里的半数人马都紧急出动,正绕着长安城大肆搜寻呢!也不知能不能找到,且不去管他……”
“十七公主失踪啦!姐姐……这要不要紧?万一找不到人,徐哥哥会不会被圣上责怪呀?”姚子贝又忧心道。
“咳!我说妹妹呀!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的这一身伤吧!咱们赶紧吃饭,吃完了,姐姐马上给你
治伤……放心!你徐哥哥在青衣卫里也不过是个小官,就算是出了事,那皇帝老儿也责怪不到他的头上!”胡依依又只得无耐劝说道。
……
待两人吃过晚饭之后,胡依依便命人收拾了碗筷,又特意嘱咐董来福,所有下人均不得入榛苓居打搅。
胡依依便带着姚子贝进了自己的内室,亲自为姚子贝洗浴更衣。脱去衣衫之后,她见姚子贝浑身伤痕累累,后背上的两道鞭痕更是触目惊心,心中对于这位妹妹又是怜爱又是感佩。她心道这真是一位心志非同一般的奇女子,只是为了见一见自己的情郎,竟愿意跋涉千山万水不惜颠簸之苦,只是为了守住女子的那一份贞洁,竟不惜以死相争、性命相搏。
幸亏姚子贝落在了胡依依这一位当世名医的手里。待洗浴之后,胡依依便找来疗伤去肿、生肌活血之药,轻轻涂抹姚子贝全身。姚子贝此时身入徐府,已然心情大好。她虽遭各种凌辱,但所受之伤毕竟都是皮肉外伤,经胡依依灵药涂抹之后,顿觉痛楚消减,浑身舒泰了许多……
“姐姐,我后背……是不是会留下疤痕?”姚子贝又有些发愁道。
“咳!你若遇上寻常的郎中,这后背的两道长疤是逃不了的。不过,谁叫你碰上姐姐了呢!姐姐修炼了一千多年,习的就是医术。妹妹放心,有姐姐给你诊治,包你一丝疤痕都不会留下!”胡依依笑着回复道。
“姐姐修炼了一千多年……?”姚子贝不禁转头凝视着胡依依,好奇地问道。她原先只道胡依依是玩笑之语,此时再次听了这句话,又见胡依依这一番不似人间女子能有的绝世姿容,心中渐渐已有所悟。
“对呀!姐姐本是一只狐妖,在碧波岛上已经呆了一千二百多年。姐姐来到这长安城,就是为了给小无病报恩来的……”
待姚子贝沐浴、治伤已毕,胡依依又取出自己的几件贴身衣服给姚子贝穿上。两人款款地回到床边坐下,胡依依便拉着姚子贝的手,将自己身为狐妖,当日被徐恪所救,后辗转来到长安,暗中相助徐恪,这一番过往,毫无保留,也都说给了姚子贝听。
“姐姐,小贝……想跟着姐姐学医!求姐姐收下我这个徒弟!”姚子贝从来没见过什么狐仙鬼怪,但毕竟少小读书,胸中也有一番境界。此时,蓦地见一位千年大妖就在眼前,她非但并不惊慌,更是面朝胡依依躬身拜倒,恳求她收自己为弟子。
“好好!姐姐答应了你!”胡依依忙将姚子贝搀扶起身,笑道。
“不过,你得答应姐姐一个要求!”胡依依又道。
“姐姐请说!”姚子贝道。
“我传了你这一身的医术之后,你不可叫我师傅,只能终身叫我‘姐姐’……”胡依依笑道。
“小贝知道了,姐姐!”姚子贝急忙应允道。她心想这算什么要求啊,师傅也好,姐姐也好,你都是我最亲的亲人了。
未料,胡依依接下去这一句话,却让姚子贝猝不及防……
“小贝妹妹,今后,你嫁作了你徐哥哥的小娘子,我可不想小无病也跟着你一起叫我师傅,那不得……把我叫老了呀!”
姚子贝顿时听得脸颊发烫、满脸羞红。
她心中暗想:“我真的……真的能嫁给徐哥哥吗?哪怕只做他的一个贴身妾侍?”
“不能!再也不能了!”姚子贝又黯然叹息了一声,双眼中却是无尽的失落……
她猛地想起了二月初十那一晚,自己在吴登魁的外宅里,已然失去了她视若性命的“少女珍宝”。
自从那一晚之后,她自觉已不是一位少女。在姚子贝的心中,对于自己今后的生活和命运,她已不敢有任何奢望。
……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二月十五、戌时、秋叶草堂】
秋明礼回到草堂,吃过晚饭之后,正在书斋看书,突听得草堂大门外传来“咚咚”敲门之声。未几,小童“平安”来报,屋外来了一位客人。
“是谁呀?半夜里还要来做客?”秋明礼不耐烦地问道。自从他当上了正三品的户部尚书之后,这上门送礼之人几乎日日盈门。秋明礼都是一概回绝,尽皆不见。只是,这些登门攀附之人,大都也是酉时而来,从未见戌正时分,还有人要上门来求见的。
“先生,我问了,那人却不肯说出他的名姓。”平安回禀道。
“神神秘秘的,待老夫去看看……到底是哪个?”秋明礼站起身,向大门外走去。他心道来者不会是成克中吧?这姚子贝一案确是让他费心了。不过,我与他虽相互景仰,但并无深交,有什么要紧事用得着连夜赶来?更何况,深夜来访也不是他成大人的风格呀!
秋明礼走到大门口,向门外问道:“是何人来访啊?”
从漆黑的夜色中,却走出来一个身形略胖、大鼻小眼之人,向秋明礼略略拱了拱手,笑道:“秋大人,是我……”
“是你?”秋明礼不由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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